或许是竹桥在颤,谢灵芝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地跳。
“瞧什么?”萧缇学着谢灵芝的样子,歪着头逗她。
少年时期,好像人人都有一颗无聊又敏感的心,能发现、察觉哪怕一点点的情愫。
“无聊。”谢灵芝红了脸,转身要走,双环髻上的丝带飘了起来,萧缇快走两步,抓住了丝带,轻轻拉扯。
“你不也是一样,”萧缇挺会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他说谢灵芝,“既不绣花,也不循女戒,到处乱跑,可怎么嫁人呢。”
谢灵芝生怕他扯乱自己的发髻,抬手拉住丝带另一端,气呼呼地说:“你管我?用得着你管?”
萧缇满眼笑意,“你都收下我的香草了,我也收了你的花,怎么就管不着了。”
谢灵芝未语先飞红了脸,半晌,憋出一句,“我没,我没有给你花。”
“怎么没有。”萧缇探手,将谢灵芝头上的花环取下来,带在自己头上,眉眼上挑,“这不又送给我了吗!”
他被自己的机智倾倒,没心没肺笑得前仰后合,手中的丝带一送。
扯断了。
挺好看的双环髻垮了一边,小姑娘瞬间就不美了,谢灵芝气地两腮鼓鼓的,眼圈都红了,萧缇见事态不好,竟然结巴了。
“你,你别哭。”
谢灵芝可真是哭了,不但哭了,还使坏地在竹桥上猛地跳了好几下。
竹桥中间颤的最厉害,萧缇一个没站稳,摔进了水池子里。
好大的声响,引来不少人,谢灵芝一面擦着眼泪,一面吐舌做了个鬼脸,“叫你再缠着我。”
那池水并不深,还不到萧缇腰间,他站起来,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作势要去抓谢灵芝。
谢灵芝兴奋兼着害怕,咯咯笑着,提着裙子跑开了,萧缇在身后喊:“跑快些,我可来抓你了。”
跑快些,我可来抓你了。
这话现今想起来,谢灵芝不寒而栗。
萧缇不知道谢灵芝想起了青春往事,他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
谢灵芝撇过头,眼波流转到了蓝谦那儿,少了澎湃恨意,目光有说不出纤弱哀怜,让人心软。
“大人,”谢灵芝哭求道,“求求你,求求你了,帮我请大夫吧,我的娘亲她生病了,她生病了。”
蓝谦没有作声,谢灵芝放下柳氏,跪在地上不停地给蓝谦磕头,口中念念有词,说的都是恳求的话,差役怎么拉都拉不住。
蓝谦伸手探探柳氏的鼻息,又检查她的眉眼和脉搏,遗憾地叹了口气,向谢灵芝正式宣告,“女君,令堂已然去世了,节哀顺变。”
谢灵芝一愣,缓缓抬起头来,她的额上磕出了一块血印,白皙的脸,鲜红的血,她此时已经失了魂窍,呆呆地坐在地上,半句话都不说了。
萧缇心中情感复杂,胸闷难耐,他在袖中握起双拳,别过头去,不想再看。
蓝谦命人把柳氏的尸身带出去,待尸检过后,再好生安置。
诸事安妥之后,蓝谦擦了擦脸上的汗,走出门外,萧缇还在门口候着,他靠着墙,微微弯腰揉搓着左腿的膝盖。
“怎么了?”蓝谦问。
“没什么,我的腿不是有伤嘛,不能久站,而且…”萧缇挤出一个笑容,扣了扣耳朵,“里面太吵了。”
蓝谦往回走,萧缇在旁叹道:“没想到事情居然这样,真是无常。”
蓝谦扯了扯嘴角,没有接茬。
东方泛白,就快天亮了,萧缇欲要回房休息。
蓝谦拱手告别,两人做完礼,蓝谦却忽然发问。
“萧公子与谢女君,是旧相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