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从鹿游原离开,一路往下,没了冰雪阻碍,地势渐平,倒是颇为顺畅,不日便到了目的地博望镇。
博望是中洲苍梧进入西海的重要关口,又是陶瓷大镇,颇为繁华,城关行人车马络绎不绝。
“这博望镇倒是热闹,比那怀集乡人还多呢。”苏子墨感叹道。
“子墨对瓷艺似乎很有研究,可知道这博望镇出产的青花瓷,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华予问。
苏子墨得意一笑,娓娓而道。
这青花瓷,乃是用青料作为釉下彩,绘在白瓷之上,然后施釉、烧窑而成的。故而这青料是至关重要的原料。此前中洲用来做青料的原料都是从国外买来的昂贵材料。
而这博望镇上有个名为章名的匠人,自制了一种青料,可以代替之前的昂贵青料,叫做无名子,色泽偏蓝灰,非常淡雅,其中的‘名’一字便是取自他的名字里面。
此后他又研发出一种明丽的蓝紫青料,叫做回青,比石子青的颜色更受皇族的喜爱。
此镇上出产的青花瓷,便都用的是这种回青料来勾勒釉下青花彩的。相传佛发为青色,故而这回青中色泽最美的一种,被称为佛头青。
“原来小小的青料,还有这么多学问,见识了。”华予道。
她语气正经,身后的木子却捂着脸偷偷笑了。
说话间,车行逐渐慢了下来,入了城关。
却见有一辆颇为华丽的车辇停在驿路之旁,车上的仆从拦住了他们的马车。
苏子墨正在奇怪究竟是谁,却见一个玉冠博带的公子掀开车帘,堪堪地下了马车,身上披着狐白裘,露出其下墨绿色的衣袍。他双手交卧袖中,静静地立在车辇前。
正是很久未见,却总是阴魂不散地出现在对话中的叶家三公子叶轻尘。苏子墨心中一惊,竟然追到这儿来了。
华予从窗中看见那人,面色也难得地浮现出一丝讶然的神色。带上帷帽,也下了马车,苏子墨悻悻地跟在后面。
叶轻尘见了两人,抬手揖了礼,问候道。
“苏公子,久违了,伤势可还好?”
“感谢叶公子专门问候,已经无大碍了。”苏子墨也回了礼。
“公子,你怎么过来了。”华予的女声清冷,却又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快。
“木子传信说你们在鹿游原上遇到了操纵傀儡之术的偃师,苏公子还受了伤,不太放心,过来看看。”
叶轻尘话语亲切,语气中却不含一丝情绪,面上表情也是淡淡的,仿佛只是在说刚刚用了膳一般,波澜不惊。
“有消息说前些日子十五王爷元藏在自己府上无端被谋杀了,似乎是被利器割断了喉咙。”
此话一出,苏子墨面色一沉。
十五弟南宫乐心儿时也是与他一同长大,心性顽劣,不务正业。长大后听说流连烟花柳巷之地,被人称作闲散王爷。
也正是因为他无心正业,从未被今上视为威胁,倒也一直安然无恙地快活着。为何也突然遭了毒手
华予问,“可查出是何人所为?”
叶轻尘答道,“查案的衙役打听到他曾购置了过一个手臂高的人形傀儡,面貌栩栩如生,不过事发后却没了踪影。想来,恐怕是与那傀儡师有关吧。”
“什么?又是他?”苏子墨声音中有了一丝恨意。
叶轻尘未再多言,却道。
“听说离儿也失去了人形。”
“是的,可怜离儿了,为了救我,废了修行。不过好在她只是恢复了鱼形,并未受伤。”
绿衣的公子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你们赶路车马劳顿,应该累了吧,我已经在秋水居置了客房,随我去休整一下。”
自从叶轻尘出现,苏子墨便如吃了黄连一般,心头无端的郁闷。却无可奈何,只能听从安排乖乖去了客栈。
收拾完毕,本准备和华予一同去逛逛当地的陶瓷市场,却被告知要有府中事务要与叶轻尘处理。只能作罢,带着云耳出了门。
博望中心的市集倒是分外热闹,街上蜜饯果脯、鞋履织绣、金银首饰等等各色铺位杂陈,吆喝叫卖与讨价还价的声音交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