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栀几乎一夜未动,到了后半夜才重新睡了过去。第二日一早却被一阵骂声吵醒。
“什么玩意儿,凭什么旁人碰得我就碰不得,老子有得有钱,赶紧叫青栀出来!一个卖身的妓子装什么金贵人儿……”
青栀迷蒙着睁开眼,这才发现徐承卿早已醒了,此刻正坐在桌边品茶。身上依旧穿着云丝中衣,那件紫金团花蜀锦直缀依旧挂在床头,一动未动。
青栀明白他的意思,赶忙下床去拿外衫,想替他穿上。刚一抬手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一个衣衫不整满脸猥琐的男人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几乎同时徐承卿也从桌边起身,一手夺过青栀手里的外衫,将她裹了个严实,另一只手还端着那杯酽茶,直接泼向了来人的脸。
茶水微烫,猥琐男人疼得嗷呜一声叫,双手立马捂住脸颊。徐承卿毫不客气,照着他洞开的腹部便是重重一脚,直接把人踹出了门,撞在长廊的围栏上,又“啪”地一声趴回到地上,嘴角竟带上了血。
原本伺候这人的姑娘吓得面无人色,呆愣当场不知如何是好。猥琐男人疼得直抽抽,看着朝自己走来如活阎王一般的男人,吓得满脸惨白,眼一翻竟直接晕了过去。
徐承卿不屑冷哼一声,砰一声将门关上。
就他也配?什么东西。
转身又看了眼青栀,见她身披过于宽大的外袍整个人愈发显得娇小惹人,心头不由暗叹一声。
长成这样,难怪总被人盯上。
“往后遇着这种事不必手软,记住你是我的人,别给我丢脸。”
说罢又添一句,“备水。”
这是要沐浴的意思,青栀赶紧换上自己的衣服开门把水绿唤了过来,令她着人备热水,又吩咐人去准备早膳,待一切都安排妥当,她方才转身回屋想给自己梳洗一番。
刚才过于匆忙,她只来得及把一头青丝随意挽了个发髻,稍一走动已松散得不成样子。她顺手将额前几绺碎发撩了起来,正想重新梳头手却顿在了那里。
一回头果然发现徐承卿正握着茶盅站在那里,一副等着她过去伺候的样子。
青栀心头一跳,慢慢地将手放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该上去。这坊里的姑娘都是这样的,夜里伺候恩客歇息,白日里也少不得要伺候些别的。从用膳到梳洗,乃至沐浴更衣,说白了她们这一世都得这么伺候人。
所谓的命好与坏,不过是看你伺候一个人还是几个人罢了。
徐承卿花了大价钱包她,自然不会令她闲着。青栀认清了这一现实后没再挣扎,默默走上前去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同徐承卿道:“三爷,热水已准备妥当,奴家伺候您沐浴。”
这话说得有些艰难,青栀宁愿像昨日那样在他脸上印一记吻,也好过开口说这些低三下气的话。
他到底不同于其他的恩客,藏得再好,心底深处那一点破碎的骄傲也总能被他激起。
她咬了下唇,强逼着自己不许胡思乱想,伸出手碰到了对方胸前的盘扣。正准备替他解扣子时,就听他居高临下道:“往后换个称呼。”
青栀不解抬头看他。
“叫三爷……不好吗?”
那该叫他什么,总不能真像从前那样叫三哥吧。
就算搁从前她的身份叫他三哥也是犯了大忌讳的。所以青栀从不敢当人面逾矩分毫,也就在公主府四下无人时,才敢轻声唤他一句。
如今的她,更没资格了。
青栀一时有些心烦,水葱般的纤指一面解着扣子,一面小声同他解释:“爷身份贵重,奴家不敢造次。”
也不想他落人把柄。
他从前在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要不然堂堂元后嫡子,也不会被逼出征漠北。可以说他完全是凭自己的本事杀出一条血路来的。
宫里宫外等着抓他小辫子的人不计其数,就是云韶坊他也不该来的。
可这话她不敢说,他不来她便没有好日子过。青栀心想她也是个自私的人,对他存了一点不该有的私心。
徐承卿却像是根本没听进去她说的话,待她将所有的盘扣都解开后,便敞着衣襟往净房走,边走边道:“别整天奴来奴去的,爷不爱听。”
青栀这才明白他是让自己换个自称,当即松了口气,柔声道:“奴家……哦不,妾身知道了。”
徐承卿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随即一甩袖子进了净房,青栀不解他是何意,却也赶紧跟了上去。
净房里热水已准备妥当,满室水汽蒸腾显出几分燥/热来。水绿和两个小厮垂手低头站在那里,眼神不敢有一丝乱瞟。
哪怕不知道徐承卿的真实身份,单凭他周身不容造次的威势,也足够旁人胆战心惊了。
徐承卿却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水绿眼见着松了口气,忙不迭便同两个小厮一道走了。
走得有点急,一出门差点跟香姨身边的丫鬟桃红撞上。
“急什么急,仗着姑娘得宠连规矩都不懂了。”
桃红说罢不服气地看了青栀的房门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