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鸿闻言一笑：“那些能屈膝卑躬跑去求合作的，能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些个小脚色罢了，往年也不过是跟着敲边鼓打落槌的酱油而已。道理很明，天山货物摆在那里，一人经手便要抽走一半的利润，真正的大脚色是不会与人合作的，他们更喜欢也更习惯于吃独食。”

说到这里，袁鸿身子斜倾，靠近陈方羽，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周氏商会，是这次最大的利益受损者，且和袁家走得很近，一贯嚣张跋扈，横行霸道，想必对公子的怨气也是最重的。不瞒公子说，如今我城主府虽然大不如前，但扶苏城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们的耳目。昨日，我收到密报，袁家有人和暗影圣堂的人正在秘密接触，至于谈了些什么，不得而知。若是我猜测不假的话，想必不久之后，就会有一颗周氏商会的绊脚石被搬走了。公子，可要当心。”

陈方羽慢斟细酌，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良久才开口说道：“江湖中想杀我的人太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你又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呢？想和我做盟友？实话告诉你，若是曹家不来招惹我，我永远不会动他们，我这个人虽然狂诞，却一向热爱和平，不喜挑动江湖波澜。”

袁鸿听后，只一笑，又道：“我太了解曹家了，狂妄自大，却又鼠目寸光，一只饕餮是不会放弃嘴边的任何一块肥肉的，他们迟早会是公子的敌人。有了共同的敌人，我们天然就是盟友，又何来结盟之说？只可惜家族老辈目光短浅，不明大势，不然我定竭力促成与公子的结盟。”他挺直身子，大袖一甩，连灌几口葫芦中的美酒，脸上展现出一种狂热的亢奋，与他清瘦的身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听他接着说道：“我这个人，虽尽日出入烟花坊，天香楼，万花丛中过，却不好色，虽身上常携了紫青葫芦猴儿酒，每每痛饮，却不嗜酒，公子可知我好什么？“袁鸿眼中精光闪动，也不等陈方羽说话，继续说道：”呵呵，我最好赌，却我从来不进赌坊，赌坊里都是小赌，俗赌。我只赌一样东西——我的命运，可不巧的是，我每次都赢，所以我一个庶出的幼子，能超过我那些嫡出年长的废物兄长，成为堂堂扶苏城城主府的少府主。不巧，今天我的赌瘾又犯了，想在公子身上赌上一赌，不知公子可敢当着一回庄家？“

陈方羽闻言，兴致骤起，只觉得眼前这个人颇有几分可爱之处：“此话怎讲，你说来我听听？“

袁鸿道：“这几十年间，我父亲和府中各位宿老看不清形势，放任曹家做大，终成尾大不掉之局，至今仍执迷不悟，不知倒悬垒卵之危，已经迫在眉睫。没办法，老一代的债，总要后一代来还，现在，我手中有一股于绝对忠诚于我自己的势力，不大可也不小，能做许许多多见得光见不得光的事情，这是我的筹码，我想把它们全部压在公子身上，就赌曹家必会冒犯公子，而公子必会灭曹！“

陈方羽哈哈大笑，眼中笑意盈盈，大有深意：“好一个赌徒，就这样轻易地把你辛辛苦苦积攒的家底都交到一个外人手里？“

袁鸿似笑非笑，笃定地道：“可这个外人手段通天，更有天香教和昭武家给他站台，可惜天下人有眼无珠，尽是些睁眼的瞎子，不识庐山真面目！“

二人相视，目光凛然，同时伸出手掌，击掌成誓。“啪！啪！啪！“清脆的声音渐渐远去，消融在天香楼的莺歌燕舞软语温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