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春意融融,萧孟津缠着兰芽又是好一番耳鬓厮磨。待二人终于收拾妥帖时,兰芽面色娇艳如花,脚下仍是虚浮不定。
她心头有些恍惚:夫妻当真是如他们这样吗?任何矛盾都一味用身体交/缠便轻轻巧巧掩过去。那些个时刻,世上再无人比他们更亲近,可她看不懂萧孟津幼稚之下的真面目……
花窗外雪落晶莹,映着鲜红的年画儿,煞是好看。
萧孟津掀帘而入时,便看到兰芽倚在花几旁,目光虚虚落向前方,神色怔忪。
“在想什么?” 他俯身将她裹入怀中,大掌包住她软软的一双手。
真小啊,他在心里感叹,嘴角笑意愈发深刻,就这么饶有兴味地摆弄着,仿佛得了个什么新鲜宝贝似的。
他方从外头进来,身上镌了细细梅香。
兰芽目色中罕见地带了几分茫然,任那人将她锁在身前,狗儿似的在她颈项间轻嗅。
她仿佛有些什么话要与萧孟津说。若他此刻抬头,必能发现她纠结又勇敢的神色。
“世子、公主,二小姐和二姑爷回来了!”门外的小丫鬟团团稚气、喜气洋洋的,许是门房那边的。
有时老天就是喜欢捉弄人,譬如此刻,一个小小的插曲,便足以将兰芽好不容易撑起的一腔孤勇抹的一干二净。
萧孟津倏然站起来就要往门边跨,忽又反应过来什么,忙急急止了脚步,歉意地一瞥兰芽。
兰芽心知他是为方才情急下忽视她道歉,也只笑了笑,与他一道出门迎客。
……
积微居。
萧瑾华夫妇二人甫到便径自来此请安,此刻三人齐聚一堂,桓暄端坐在下首的椅子上吹盏,水汽氤氲掩了他半张脸。
萧瑾华伏在母亲膝上,仍如未出嫁少女般娇蛮动人,正絮絮倾诉着自己长长的思念。
元氏眼中泪花婆娑,面上却是无比欣慰快活。
她慈爱地抚着小女儿的肩膀,一面半是歉疚半是尴尬地看向桓暄:“阿瑾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这还在姑爷面前呢,你羞不羞?”
萧瑾华才不管那些呢,桓暄也只是面色温润地恭敬颔首,唇畔笑意却是藏也藏不住地流露出宠溺。
“绍述兄!”
“律光。”桓暄放下杯盏,从容起身。
只见萧孟津大步跨入堂前,先恭敬地对母亲行了礼,再便是乍间挚友的欢喜,他一拳捶向桓暄胸膛,似乎很是惊喜。
桓暄看上去文气,受这一拳竟也安然不动。二人对视,俱是笑意爽朗,皓白如月。
故人隔山川,经年乍见,眉宇间仍是如少年时的潇洒意气。
兰芽对母女二人致意,待转头看向桓暄时,不禁小小地惊讶了一下——没想到昨日差点醋翻萧孟津的琢玉郎,竟就是当年长安儿童传唱于街头巷尾的“二美”之一,桓暄。
这另一美嘛,是萧孟津。也难怪那人对自己的姿容如此自信。
今有桓氏子,龙章而凤姿。金鞍美少年,峥嵘萧家郎。
兰芽在心里默默点头,事实证明,传言不虚!
“阿娘,这位便是八斤娶回来的公主?”兰芽闻声回过头去,差点又因“八斤”二字笑出声来。
哈哈,萧孟津不要面子的吗?
他如今已及弱冠,别说八斤,八十斤都有了。对着这么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叫八斤,别说萧孟津脸绿,她在旁边憋笑也是很辛苦的。
兰芽对着萧瑾华微微颔首,一派温雅。
“呀!你是公主,我都没对你见礼呢!”萧瑾华先是痴痴盯着她看,片刻后又如梦初醒地叫出声。
“二姐不必多礼。今日都是自家人,不讲那些虚礼。”这萧家二姐倒是个直爽的。
那边厢萧瑾华似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复又痴痴睁着一双美眸真诚道:“你生的真好看!”
众人:……
兰芽心情很是复杂。一个美人红着脸,一脸垂涎地对你说“你真好看”,这种感觉很是奇妙。
“多谢二姐。二姐亦是天姿国色。”对着个直爽人,兰芽也懒理那些虚礼。毫不客气地受了,再大大方方地赞美。
萧瑾华似乎很是欣赏她的厚脸,爽朗一笑,左手极为自然地叉腰,右手无比流畅地拍上兰芽的肩膀。
“阿瑾!”
“二姐!”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兰芽已算高挑,萧瑾华身量更是高出她些许,又难得生了副英气风流的相貌。眉宇间飒飒而来的,仿佛是北地自由无拘的风。
可没想到英气美人的力道也很是硬气。江兰芽几乎立时便肩膀一痛,瑟缩了一下,死死稳住脚跟才没一个趔趄。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许久未与你这般娇美的小娘子打交道,手下力道不对。是不是很疼呀?真是对不住。”萧瑾华连连认错,那双萧家人如出一辙的凤眸都可怜地低下,仿佛是为她痛一样。
“二姐不必担心,我没事。我也很是欣赏二姐这般英姿飒爽的女子呢!”兰芽目光真诚又包容。
“此地便交由他们两个男儿论事,我们娘儿仨且去暖阁好好叙叙旧。”元氏歉意地望向兰芽,待兰芽微微摇头时,方才笑着发话。
那两人目送元氏一行远去,对视一眼,俱是无奈笑意。
“二姐还是从前那样。”
“阿瑾她就是这样。”桓暄笑得几许甜蜜纵容,与平日那个清冷端肃的桓家大郎判若两人。
或许现在应该叫桓家家主了。
自两年前桓老去世,便由族中嫡枝长子桓暄正式继任家主之位,但桓氏势力踞于龙亢,而桓暄奉命常年驻守北疆,如此一来,想必很是辛苦。
乍见故友,萧孟津心里也很是雀跃。
“屋里闷的很,我们去庭中。正好把前年埋的那几坛子酒给挖出来。今日你我二人不醉不归!”他亲切地揽着桓暄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