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办事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宗人司很快把公主休驸马的事情禀报了上去,于是公主驸马就被召对了。
冯立羽到御书房去觐见皇帝。到了门口,太监通传以后,仁宗只传出一句话来:“候着。”
于是冯立羽就站在御书房外一直候着。其间不断有大臣进出御书房向仁宗奏报国要,很快到了晌午,陛下传膳,便有一队小太监捧着膳食进去出来。午膳之后,皇帝要休息,从御书房出来移驾福宁宫,经过冯立羽时连正眼都没瞧他,对他的躬身行礼也视而不见。
冯立羽站到下午,仁宗再也没有回来御书房,但仍旧有大臣到御书房外请旨意,守门的小太监告诉各位大臣,请去福宁宫觐见。于是此后就连奏办政事的大臣都不来了,御书房门口彻底清静。
此前大臣、太监、宫娥,断续从冯立羽身旁进出往来,还都向他看上一眼,现在除了静悄悄的御书房和旁边已经换过两轮的守门小太监,连把他看上一眼的人都没有了,仿佛整个皇宫都遗忘了他的存在。
夕阳西下,晚霞映红天边。
冯立羽从早上到黄昏站得两条腿酸麻,腹中饥饿,而且口舌干燥。他深知自己被陛下惩戒了,这就是皇帝对他被公主下休书的态度。
“驸马爷今天在御书房外面守了一天的门,滋味好不好受啊?”
忽然,冯立羽的面前多了一个脸膛微黑的高大太监,四十多岁年纪,颈后插一柄拂尘。
“咱家顾怀章,司设监东头供奉。”太监不待他问,先行拱手。
冯立羽还礼道:“哦,顾东头。”
顾怀章冲他上下打量几眼,面泛一丝冷笑,冯立羽注意到他看自己的眼神,心中莫名升起一丝警惕,紧紧拧眉。这个人很危险,这是他的第一直觉。
顾怀章取下颈后拂尘,偏过头去,尖着嗓子说:“咱家来传口谕,公主从皇后处领了懿旨已经回天禧宫了,请驸马现在前往会宁宫觐见皇后娘娘。”
冯立羽恭敬道:“是,多谢顾东头。”
顾怀章哼了一声,将拂尘一摆,并不再多作客套,转身就走。
冯立羽直起身子,瞧着这位顾太监款步走远的背影,心中的不安竟然逐渐放大。嗯,顾太监!又一个姓顾的太监!他暗地嘀咕,是因为这个姓氏的原因吗?
冯立羽在御书房门口罚站的时候,庒慎公主在皇后的会宁宫罚跪。
曹皇后手边摆着公主写的休书,她高高端坐,冷冷瞧了地上的公主半晌,给她的判词是:“任性胡为,视同儿戏”。问她:“你与驸马结婚几天?”
公主道:“大概两三个月。”
“亏你也知道,你们成亲才两三个月啊?民间夫妇还有三年不离之说,公主招驸马才两三个月就要休夫,皇家体面何存?”
公主道:“皇后娘娘教训得是。”
曹皇后回头问身边内侍:“驸马是怎样得罪了公主?”
内侍刘公公道:“奴才亲自到天禧宫询问过公主身边的一干人等,都说驸马公主并无不合。驸马爷到底得罪了公主娘娘,底下的人也不知道。”
曹皇后道:“荒唐,夫妻两个并无不合,怎么就闹到要写休书的地步?这帮奴才一定是服侍公主不尽心,驸马有没有得罪公主,他们竟也毫不知情。”
刘公公道:“老奴也说是他们不尽心服侍,当时就已经申斥过了。”
曹皇后道:“所有跟公主的人,罚……驸马公主成亲应当有三个月了,那就罚三个月俸禄吧。”转向公主道,“你也是千金之躯,堂堂帝女,我也不敢要你长跪。起来思过。”
公主道:“是,多谢皇后娘娘。”刘公公赶忙上前扶起。
曹皇后长叹口气,像是恨铁不成钢,召手让公主上炕同坐,换回慈祥的口吻道:“还有一件事,你与驸马成亲三月余了,我听天禧宫的人说,除了花烛之夜,你再未点亮过檐下宫灯。”
公主脸上羞红。
曹皇后道:“皇儿,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着那个叫章顺之的人,可既然木已成舟,你招了冯立羽做驸马,就不能任性妄为。皇儿要时刻顾着皇家的体面,还有你自己的公主身份,千万不要做出让你父皇和我蒙羞之事,令天下人耻笑。”
公主惮然一抖,翻身下炕,肃色道:“儿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