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没有告诉他们,夫人体内,有您的剑气。”
*
“灵随心动,剑出气行……谓之……剑者……力?”
张初柔睁大眼睛,盯着断壁上的鬼画符仔细辨认,只读出了寥寥几句口诀。
往下便是简化图案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小聪明在这里画了一堆用剑的火柴人,看连起来的动作,应该是整套的剑招。
张初柔学着比划了两下,没多久就打起哈欠,眼泛泪花。
太困了,她昨晚没睡好。倒不是担心会有危险所以睡不踏实,反而是太踏实了,她一整夜都陷在与阮沐风纠缠的梦魇里——
梦里全是刀光剑影,阮沐风跟个纸风筝似的在天上飞,她拼命跑拼命喊也没人帮忙,最后一剑钉下来,她动弹不得鲜血直流,阮沐风躺在她身边的血潭里怪笑,诵经似的不断念叨:夫人,你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真见鬼,张初柔醒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脑袋嗡嗡发疼,耳畔还徘徊着阮沐风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
为了分散注意力,她开始搜索周围的废墟,试图寻找离开的线索,结果就找出了这套名为“破钧七剑”的口诀和剑招。
她擦抹掉灰尘,墙根底下还刻着个图案,一横下边接了个川字,歪歪扭扭的,还戳了一圈蜂窝似的小点。不是剑招,而是某种符号或者印记。
张初柔看着眼熟,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东西,可短时间内根本想不起来。
“啊!”
陡然传来一声惨呼,穿过层层石墙,在废墟上空环绕徘徊,清晰地在耳边回荡。
张初柔呼吸一滞,撒腿就跑到了断壁后方,小心翼翼地往外观察——
来人了?
随后响起的是更为嘈杂的声响,似乎有很多人被抓进了这里,鬼哭狼嚎个不停,有人求饶有人哀泣,还有人赌咒发誓说自己多么后悔。
得益于废墟空地的扩音效果,张初柔听明白了,他们是这次围攻剑宫的修士,来自长胜盟的仙修,还有陰刹盟的魔修,没能及时逃走,被殿主们拷问折辱之后,全送进了寂无崖——这座剑牢。
张初柔确定自己没听错,就是剑牢。
看样子,阮沐风还记得她图谋不轨的事情……
剑宫的人凶神恶煞,鞭子抽得啪啪直响,喝骂着不堪入耳的话语。
找这些剑宫小兵有用吗?
没用,就算他们知恩图报,感念她力挽狂澜,也不可能违逆阮沐风的意思带她离开。
张初柔站起身又躲了回去。
现在她要担心的是,那些修士会不会发现这片废墟。
没了阮沐风当充电宝,她战力微弱,要是撞上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张初柔趁着他们还没进来,努力练起了“破钧七剑”,可她剑体残缺,灵力刚转为剑气,就像是落进筛子的芝麻,全漏光了。
怎么办?
她心急如焚。
结果一天、两天……五天过去,都没人进到废墟空地。
那帮修士竟然不受控制,自己打起来了?!
张初柔做梦都差点儿笑醒。
她在里面听得一清二楚,刚开始的时候,长胜盟和陰刹盟还约定了和平共处,大家都是砧板上的鱼肉,何苦继续争斗?
可在往前行进,寻找出口的时候,那些修士不知不觉间受到周围废剑以及残余剑气的影响,变得好勇斗狠,冲动失智。
他们本就伤痕累累,又没药品补给,等到有人反应过来是环境的问题后,人都死了一半了。
剩下的人如梦方醒,哪敢继续往前?你呼我喊着退回了外面,根本没发现里面还躲着个张初柔。
张初柔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废物体质竟然帮了大忙,应该是天生剑体残缺的缘故,寂无崖的环境对她毫无影响。
加上乾坤袋里的物资,她完全可以安全地生活在这里,种种田——果腹的灵草,或者垦垦荒——那片废弃剑场。
路是人走出来的,她相信自己一定能离开这里!
*
“宫主,夫人已经在剑牢里待了八天了……若有不测,那该如何是好?”
“宫主,无论如何,夫人救剑宫于水火乃是不争的事实,您这样处罚她,未免有失公允!”
“宫主,有道是千里姻缘一线牵,看在这份难得的夫妻情分,还请放她出来吧……”
八天的时间,妙机殿殿主苗邈玉几乎每天都会来剑阁劝解。
他性子轴,认定的事情就要做到,也不管阮沐风在入定还是在治伤,用他独门的惑音功疯狂输出。
阮沐风倒是没什么反应,钱来婆婆深受折磨,施针一毕就落荒而逃。有一回忘拿了装蛇的竹篓,晚些时候取走一瞧,好家伙,蛇都被他念到吐白沫儿了!
等到鹤闲清醒,前来汇报当日情况的时候,始终沉默的阮沐风总算开口说话了:“你昏迷后,剑阁里只有张初柔?”
“是”。鹤闲跪在地上,重重磕头,“属下无能!”
苗邈玉不解其意,“宫主,难道夫人哪里冒犯到您了?可您现在好好的啊,看在她立功的份上……”
“一男、一女。”阮沐风突然打断他,问:“如何才能交换灵力与剑气?”
苗邈玉跟鹤闲被他周身散发的煞意惊到,齐刷刷地愣在了原地。年轻剑卫不知事,可年长的妙机殿殿主还能不懂吗?
反应过来后,苗邈玉嘴角猛地上扬:“剑气刚锐,锋芒难掩,寻常之法难以交换。可一男一女阴阳调和,通过特殊法门双修,就能毫发无损地……”
话未说完,阮沐风闪电般掠过,瞬间消失在了门外。
“宫主——”鹤闲抬步追去,动作牵扯到伤口,痛得他脸色煞白。
苗邈玉连忙拦下他,“追什么追,宫主好得很,不用你操心!”
鹤闲问:“苗殿主,宫主到底怎么了?”
苗邈玉啧一声,附耳过去,笑得眼睛都没了,“他呀,被夫人双修了,别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