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之中,偷贡品的小松鼠觑了一眼跪得端端正正的少年。
它停下动作,从贡桌上灵活地跃到他跟前:“你不开心吗?”
“没有。”
慕容慈垂着眼。
松鼠想了想,又跳回贡桌上,双手捧着一颗薄壳核桃。
它用牙齿将核桃咬出裂缝,随后在桌子上撞开。
它捧着果仁到慕容慈跟前:“我不开心的时候,吃点东西就会开心很多。”
少年看着毛茸茸的小松鼠。
核桃仁被它盛在壳中,松鼠并没有用爪子碰过,显然是担心他嫌脏。
他愣了几秒,还是伸出手,捻起核桃仁放入口中。
新鲜的核桃带着淡淡的涩意,慕容慈咀嚼的动作很慢。
小松鼠看着他的脸色,又道:“后日便是除夕,你要是不开心的话,可以去外面逛逛,外头可热闹啦,有庙会,有花灯,还有……”
“我不会去。”
慕容慈神色淡淡,打断它的话。
从小到大,他不被允许迈出慕容氏大门一步。
他所有的生活,都是在家中练剑,抑或是罚跪。
小松鼠抓耳挠腮,不知道该说什么。
谈翘走进佛堂中时,瞧见的正是这一幕。
兴许是被人撞见开口说话,松鼠一惊,慌不择路地从窗户逃了出去。
谈翘也从贡桌上抓了把核桃,在掌心间捏碎壳慢慢吃。
慕容慈眸中浮现疑惑:“你还没走?”
谈翘倒是想走,关键是这是慕容慈的幻境,她走得了嘛她!
她坐在贡桌边上,似笑非笑地睨了少年一眼:“都说了我是你师尊,不教你剑法,怎么走得了?”
慕容慈没理她。
冬日的暖阳缓缓从窗棂间照入佛堂中。
半晌,他拿起自己的剑:“不是要教我吗?”
少年漆黑的眸子看向她,“你来。”
谈翘顿时来了精神。
她起身,瓜子花生壳落了一地:“这么说,你是认我这个师尊了?”
慕容慈不上当:“等我学会了,自会叫你师尊。”
这样也行,谈翘生怕他反悔,当即抽出胆瓶中的梅枝,捻在指头当做剑:“来吧,我先让你三招。”
慕容慈抿了抿唇,提剑上前。
谈翘不费吹灰之力地侧身躲过。
到底是有三百年的修为,吊打幼年期的慕容慈还是绰绰有余。
谈翘欺负起小孩子来,很是得心应手。
不过十几招,慕容慈已成她手下败将。
谈翘总算打赢他了。
虽然赢得不怎么光彩,但那也是赢,她唇角翘起:“你输了。”
尽管明知败局已定,慕容慈仍不觉咬紧牙根:“再来。”
来就来呗,反正谈翘又不怕。
三个回合后,谈翘依旧面色轻松,她看向慕容慈:“小孩,你又输了。”
少年面色如常,唯独剑柄上收紧的手暴露了他的心思:“总有一天,我会赢过你。”
“是吗?”谈翘不屑一顾,“死心吧,你这辈子都别想赢过我。”
“上辈子,下辈子也别想。”她补了句。
慕容慈睫毛动了动,他侧过脸。
谈翘像是发觉什么了不得的事,她收起梅枝正色道:“慕容慈,你刚才是不是翻白眼了?”
少年默了默。
旋即,他笃定开口:“没有。”
“真的没有?”谈翘将信将疑。
慕容慈似是有些不耐烦,他拿起剑谱:“不是说好,要教我领悟寒冰剑法的吗?”
“……”谈翘教得出来才怪,她是妖,又不是真的剑修。
慕容慈从她的神色间窥出几分端倪:“你骗我?”
“这……修士的事,怎么能叫做骗,我只是暂时需要时间。”
慕容慈看也不看她,重新跪到蒲团上去。
他垂下眼睫,仿佛根本没听谈翘在说些什么。
“你生气了?”谈翘问他。
少年没有答应,脸色冷得像是寒冰。
嘁,小气鬼。
谈翘懒得自讨没趣,出门玩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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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腊月二十九,虽比不上除夕夜热闹,但城中早已千门如昼,花市灯市华光相射。
谈翘一个人逛得很是开心,直到天亮时分,她带了好多东西回来。
雪不知何时又下起,慕容慈独自一人在佛堂外的庭院中练剑。
谈翘吃着糖雪球,和热乎乎的烤栗子,坐在廊下的长条椅上自娱自乐,也没同他说话。
直到不远处的树下,陡然传来一声轻呼。
糟了!
谈翘这才想起,为了吃东西,她根本没隐身。
回过头去,只见雪树下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愣愣看着她:“仙女姐姐……”
谈翘面上的讶色顿时转为笑意,还不等她说什么,慕容慈已收剑入鞘,冷声同她道:“你来做什么?”
“我……”慕容悦怯怯看着眼前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