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樱勾起一个苦笑:“他喜欢上容色更甚于我的李姑娘,在成婚之前,移情别恋了。”
“……”
一不小心戳中人家伤心事,谈翘不知该如何回答。
难怪史樱看起来总是有几分郁郁寡欢,想必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正当谈翘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安慰她几句,房门被不紧不慢敲响。
“我去吧。”谈翘忙起身,化解眼下的尴尬。
打开门,来人竟是慕慈。
他一身玄衣,窄衣束袖,凌霄剑负于身后,看起来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目光扫过谈翘和慢吞吞迎上前的史樱,慕慈颔首:“我已发现亼寻的藏身之处,今夜再去万宝阁探探,你二人注意安全。”
谈翘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不是吧,这不像是慕慈的风格,他居然关心起她的安危来了。
甚至在临走之时,慕慈抬手布下一道结界:“若无事,千万不要出这道门。”
他取出一道符纸,交予史樱:“倘若有事,用灵力催燃符纸,结界自会解开。”
“嗯。”史樱双手接过来,“慕师兄放心,我和翘翘绝不会乱跑,给您添乱。”
谈翘早已转过身,躺回床上装死。
连日舟车劳顿和奔波,她早就累得不行,好不容易挨着床,她动也不想动,更别说出门。
少女毫无形象地靠着枕头,乌丝蓬松凌乱,她将被子卷在身上,滚进床里面,只露出一截白皙细嫩的脖颈。
慕慈交代完史樱,他一抬眸,正好瞥见这一幕。
原本波澜不惊的眸中浮现一抹微不可察的厌嫌,他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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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云影,满墙蔷薇香。
谈翘不知怎的,竟来到一条沿街的小巷之中。
街道上的车马叫卖声若即若离,她轻车熟路向巷道深处走去,在一扇乌黑的木门前停了下来。
她推开门走进去。
青石板铺就的院落中,扫洒得干干净净,西南角一口大石缸,缸中两尾红色金鱼游姿灵动。
一朵石榴花落到缸中,院角丈高的石榴树正开得鲜艳。
屋顶升起袅袅炊烟,透过纸窗,一个清瘦的身影正在厨房里有条不紊地忙活。
谈翘朝着那道身影,一步步走过去。
落日余晖自瓦片的缝隙投射进屋中,蒸汽凝聚在木梁上,同尘埃在光线中飞舞,就在这道光里,肤白如玉的男子侧过头来,眸中浮着浅笑:“你回来了?”
“嗯。”谈翘唔了声。
青年动作麻利,本该是执剑把弓的手,掀开砂锅盖子时依旧赏心悦目:“鲫鱼汤炖好了,等炒盘青菜就吃饭。”
不一会儿,方桌摆上两菜一汤。
汤色鲜白的鲫鱼豆腐汤,炒菜心,还有一碟粉蒸牛肉。
配上热汤汤的米饭,谈翘拾起筷子。
青年生得好看,就连手艺也是这般出众,谈翘不记得自己饥肠辘辘了多久,只觉得可口的饭菜送入腹中那瞬间,她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汤足饭饱,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
青年取出一副棋盘,摆在榻上:“上次你不是说想学围棋吗?今日便教你如何?”
谈翘点点头,坐到了他的对面。
她执白子,青年便执黑子,骨节分明的白皙五指与黑玉棋子相映衬,显得分外好看。
谈翘心思被勾走,浑然不在棋上。
每一步棋,她都走得很难。
白子已显颓势,谈翘右手一推,满盘棋子散乱无序。
她开始耍赖:“不玩了不玩了,你学了这么多年,我当然比不过你。”
男子分毫不恼,依旧眉眼带笑,握住谈翘的手:“嗯,是我不对。”
指腹温热干燥,摩挲着谈翘细嫩的手背。
谈翘被这无意识的动作撩得心痒痒,她越过棋盘,凑到青年耳垂处:“本就是你不对,那你拿什么来赔?”
青年一手扣着她的腰,他似是想不出答案:“我整个人都是你的,还能拿什么来赔?”
“那就……”谈翘欺身上前,吻住那张她肖想已久的薄唇。
青年身形一僵,短暂的迟疑过后,他愈加用力揽紧她的腰。
棋子黑白交织,散落一地。
廊下红灯笼晕开半丈暖意,屋檐边缘的瓦片一俯一仰,彼此交迭,似鸳鸯交颈。
谈翘分明不曾沾半点酒,却醉醺醺不知今夕何夕。
她双颊陀红,盘发的玉簪也不知落至何处,乌发落于唇齿间,沾上混合二人气息的津液。
谈翘遵循本能,啃咬他精致的锁骨。
身下青年喘着气,握住她的手,止住她更进一步的动作:“不行……我们还没有成婚。”
成婚?
谈翘眸中浮现一缕茫然之色。
她为何要与人成婚?
脑海中似一声铜铃叮咚,驱散迷雾。
谈翘一个激灵,自梦中醒了过来。
……
她愣愣盯着床帐,和空空如也的枕畔。
就像一个酒醒之后的人,心头竟有几分空落落。
谈翘倒吸一口气。
怎么就这点出息,才遇见个让自己动心的人,就迫不及待做起春.梦来了?
不等她多想,房间里响起啪一声响,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灯影摇摇欲坠,她侧过头去,发觉史樱仍在梳妆镜前,连手中的木梳落地也浑然不觉。
她背对着谈翘,镜中倒映出她的面容。
不似平日那般文静乖巧,史樱面上罩着一层迷蒙,眼珠子眨也不眨,直愣愣看向前方。
就好像透过那扇镜面,她看到另一个世界,里面有人同她在说些什么。
史樱满心欢喜地看着对方,听得很认真。
“你说……让我和你成婚?”女子温婉的嗓音里带着笑意,“好呀。”
“张郎,我盼着这一日,盼了好久。”
谈翘心头陡然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