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

“皇上。”长情站在殿内，并没有下跪。

拓跋濬终是长大了，他不再像小时候一样跟在她身后，唤她姑姑了，而他也早已不是她的濬儿。

拓跋濬看着殿中绝世容颜之人，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开口叫她姑姑了，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公主既然远道而来，不如多留几日再走吧？”还是冯淑仪开了口，“今日恰逢上元佳节，不如公主就住淑仪偏殿吧，淑仪也好找公主叙叙旧，赏赏花灯。”

“贵人无需拘谨，民女早已不是什么公主了，不如直接叫民女长情吧。”她这次回来，不过也就是为了帮冯淑仪登上皇后之位，她只想快些完成任务，然后挖地三尺也要找出长生。

一年一度的上元节，北魏的夜晚难得一见的灯火通明，万家灯火齐聚，有百姓祈福的天灯，有猜灯谜的灯笼，也有遍布池中的花灯。长情从不曾与长生一起渡过这上元佳节，哪怕是过年也没有过，每每到了年前年后，那段日子，他总不在她身边。她猜想，或许他每年这个时候都是一年中最忙的日子，可是她脑海中又记起在她初入魏境时，遇见的那个白衣人。

“姑娘，天冷，还是把斗篷穿上吧。”

听到长情要出宫赏灯的消息，冯淑仪迫不及待似的将庚信子派了出去“伺候”她，冯淑仪分明知道庚信子是李贵人的人，没想到都两年了还没能除掉身边这个“心腹大患”，这才急不可耐的在上元节这天把她丢给了自己。连冯淑仪都解决不了的麻烦，长情不由得时刻提防起来，想不到两年前自己随手提点过一二的单纯小女孩儿，今日竟变成了在深宫中行云流水，勾心斗角之人。长情这个上元节，必定过得不会那么舒坦。

长情看着面前这个不过十四岁的小女孩，想起了初见凉城时的模样，更想起了热娜，热娜也曾在这样的一个冬日里，让自己多添上一件衣服。

“你冷吗？”长情问。

庚信子一愣，“啊？”

“冷的话，换上我这件斗篷吧。”

“奴婢不敢。”庚信子受了惊吓一般，猛地低了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我看你冷的厉害，你应该是不想出来的，却因为我被差遣出来了，今年的雪又比往年都大，你还是穿上吧。”转身望见庚信子局促的模样，长情又道：“你不必拘束，随意点。”见庚信子低着头未动，她又道：“怎么？要我替你穿？”

“不，”她忽然抬头，“姑娘让奴婢想起了一个人。”

“哦？那你说说呢？我很感兴趣。”她走过这片大陆大半的地方，却并不认为会有人与她相像。

“奴婢说了望姑娘不要生气。”

“不会的，我没那么小气。”

“是两年前与奴婢一起进宫的一位姐姐，她叫青瓷，只是她像是消失了一样……从冯贵人受伤之后，便再也没见过她。”

长情轻笑，原来竟是自己，“怎么？她与我长得很像？”

“不，不是。”庚信子慌忙道，“姑娘长得极美，而我那位姐姐却是资质平平，但是你们身上给人一种一样的感觉……奴婢读的书少……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就像是梅花傲骨，又像是兰花淡泊……”

这样的庚信子，长情无法将她与一个尔虞我诈之人联系在一起，她在这一刻，忽然好想拥有尾七一样的读心之术的能力。面对一个内里深藏不露之人，最好的方法或许就应该表现的越像一张白纸。

长情开门见山道：“你是李贵人的人。”

庚信子愕然。

“你不必装，我都知道。”长情叹息，“我给你三条路，一是远离这里，永不入魏地。”

庚信子自嘲地笑了，“冯贵人从不把我分派给别的贵人，也不重罚我，更不重用我，原来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枉我还想真心对她……”

“你背叛过她一次，她便必定不会用你。”长情道，“两年前蝶影阁刺客入宫，你知情不报，你偷听我与冯贵人对话，将对策献计李贵人，那时候，冯贵人必定早就想除掉你了，你能活到今日，着实令我惊讶。”

“原来……你就是青瓷！”庚信子面露凶色，“事已至此，其他两条路是什么？”

“二是你去请罪皇上，揭发李贵人，三是……今晚死在我手上。”长情眼中只剩下冷漠，也在她话音刚落时，她的身后多了一群隐士。“你选择第一条，他们会护送你离开，第二条，他们会监督你揭发……”

“你……”庚信子咬牙。

“我不想逼迫你一个小姑娘，可是，这是我的任务。”她不听命任何人，唯独长安殿。

正在这时，庚信子突然拔腿便往人堆中冲刺，一边叫嚷着：“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长情眉头一挑，命令道：“追！”

想不到庚信子个头虽小，跑的倒是快得很，加上她这一叫嚷，北魏的汉子又不如南方书生气，不少勇士往前一堵，便堵住了隐士们的去路，长安殿的隐士第一条法则便是不滥杀无辜，反手还击可以，却决不能伤其过重，而近日上元街，大街小巷又全是人，实在不是个解决的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