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实在忍不住了,他睁开了眼睛看向在角落里的江溪玥,却发现她的视线正对着他腰下的位置。
再一次的,一股气血翻了上来,他忍不住咳嗽起来,脸跟冒烟似的,他甚至都有种自己要走火入魔的感觉。
“姑娘,你.....”
他刚要开口质问她,却对上了一双无辜又茫然的眼睛。她的眼睛又大又圆,眼神清澈,一脸无措的看着他,到叫他说不出任何指责她的话了。
江溪玥再一次在心里说了无数次,让我死了算了。她对天发誓自己只是在思索她刚刚是不是撞疼了他。
那股运气而产生的速度都让他一个习武之人都来不及反应,而她鼻梁的疼痛也切切实实的告诉她,自己真的是用了好大一股力气。
好大好大一股。
心里光是这么想着,眼神就飘向了那处位置,而此时他刚好睁开了眼睛。
“公子,你还疼吗。”待说出这句话之后,她想抽自己一个嘴巴。
只见李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的眼里有一丝丝绝望,他闭上了眼睛咬着牙说道:“无妨。”
他就不该睁开眼睛,自取其辱。
耳边传来了细碎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他听到门合上时的声响,应当是那姑娘已经离开了这里。
李衍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下他才完完全全的放松下来,他睁开眼看着台上的灵位,眼里有一些无奈也有一点愧疚。
他在母亲的面前闹了一个大笑话,连要念的佛经都没有念完。但他也担心,不知道那姑娘是否遇上了难处,不得已才躲在这个狭□□仄的香案下面。
或许他不该对她这么冷漠,逼的她跑了出去。
此时香炉前供奉的果盘里,一只金灿灿的橙子突然滚了下来,一路畅通无阻地滚落至李衍盘坐的地方,在碰到李衍的双腿时,停了下来。
他轻轻地拿起这枚橘子,将它剥开放入嘴中,嘴里顿时充斥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甜的滋味。
那甜味在舌尖上停留了许久。他看着手中的橘子,楞了一会儿,随后又将剩下的橘子全部吃了下去。
许久过后,苏青终于回来了,他蹑手蹑脚的推开门,在看到李衍端坐在正中央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殿下,那姑娘.....”他试探的问了一句,言语里有些担心。
想一想李衍已满十八岁,府内尚未有人侍奉。
可他毕竟是皇子,若是被陛下知道,他在佛门禁地如此行径,一定会被陛下斥责。
只见李衍端坐只顾念经,并无反应。
“殿下,佛门重地,殿下您也应当克制一下自己。”他不死心又说道。
“不必再说。”李衍回答。
他呆呆的盯着眼前的香炉,刚刚那姑娘他确实见过。
……
一月前,中州城外。
正初秋时节,中州境内的天都峰,高耸入云,此时浸润在雨间,仿佛又更显寒意。
此峰高一千多米,山路陡峭,少有人往。但山峰底下的清月寺却格外热闹,中州的男女老少皆爱在此地求签。大微的皇帝推崇佛法,佛教是国教,信徒遍地,就算是皇帝本人也常常于京都郊外的白马寺供奉香火。
此时,山底下的寺庙依然热闹,但山腰处少有人烟,即便是偶有兴致出行的旅人,此时也不愿在这险峰上攀岩。
可有一女子却不同寻常,她年纪不大,身量纤细。带着一个白色的围帽,手中提着几个叠在一起的食盒,那食盒精致小巧一看便是富贵人家才会用的,透露着一丝丝的贵气。
她的头上梳着公子的发髻,用的是上好的白玉簪子,另一只手撑着把梅花白底的伞,那伞明显就是女子用。她的手纤细修长,根根指骨都完美白皙的如同美玉一般,可手心里却粗糙不平,似有些许老茧。
冷风拂面,吹开围帽的一角,露出了一张同样白皙又秀美的脸,那脸小巧而精致,嵌了对丹凤眼,眼角微微上翘还带着些许红润。嘴唇又薄又细,眉毛弯弯的,下巴微微的翘起,面容红润而娇嫩,是个艳丽又张扬的美人。
虽说是在雨中急行,她丝毫没有一点疲惫和窘迫,那双丝绸缎面的白色绣鞋没有粘上一点雨水,即便是如此陡峭危险的天梯,她也如履平地般的轻巧,身上的白衣也没有一点泥浆。
突然,一旁的竹林里似乎传来了一丝动静,那女子警惕的停下了步伐,像密林间看去,林中似乎有惊鸟飞过,一路冲上云霄,疾驰而去。她将手中的食盒轻轻地放在一旁的石头上,从胸口里掏出一把短匕。那匕首小巧而锋利,开锋之时,闪着银光。
一看便是把削铁如泥的好刀。
左手边的林子也隐隐地传来些声响,几根竹子随着风左右摇摆,竹叶打在一起,发出簌簌的声音。她皱着眉头,似乎有些犹豫,身体僵硬,攥紧了手中的匕首,似乎在警惕未知的危险。
一双手悄然拍在她的肩头,她颤抖了一下,拿着匕首反身就是凌厉的一招,尽管她已经做出了最快的反应,可这一招似乎毫无用处。连身后之人的衣领都没有碰到。
她不甘心的皱了皱眉,准备继续追击,却见他已经站在了一根竹子的顶尖处,他的脚轻轻地踏在一根竹枝上,那竹子只是微微地弯着,随着他的身体一般,左右晃动。
他的左手拿着一把油伞,右手提着她刚刚放在石头上的食盒,俯视着她,好像在等着她的反应。
他的眼神让江溪玥一阵寒颤,她转过头看着自己的肩膀,她原本一尘不染的衣服上现在被按上一个大大的黑色掌印,一坨黑色的带着尘土气息的泥团印在了上面。
江溪玥精致的脸蛋出现了一丝裂痕,随后是止不住的颤抖,她对着竹枝上的人大声怒吼:“溯流,你想死吗。”她的声音婉转而清脆,此时带着滔天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