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一路一直在护着我,谢谢。我没有什么需要的,你不用忙碌。”沈御雪选择性了解一些事,对墨泽暗中相助心知肚明。
墨泽有些激动,盯着自己的脚尖道:“妖族一别已是数载,我没想到和你再见面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小寻他……”
墨泽欲言又止,似乎是觉得自己不该这样说,顿了顿道:“希望你不要怪他。”
墨泽口中的小寻不是别人,正是燕南归,他原名燕寻,南归二字是拜入沈御雪门下后,沈御雪所赐。意味他终有一日能回到妖族,得偿所愿。
表面上墨泽只是燕南归的下属,但实际上二人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当年羽族变故,墨泽的父亲为了保护燕南归出逃,不得已让墨泽代替燕南归落入敌手。
燕南归在外这些年,墨泽深陷妖族之地,当过奴隶,当过‘猎物’,无数次九死一生。就连这幅冷漠的表象也不是生来如此,而是被人折磨,失去表达情绪的能力。不会哭不会笑,心里明白这样的感情却无法传达给对方。
沈御雪至今都记得他见墨泽的第一面,他的羽翼被老妖王尽数拔下,血淋淋的翅膀被钉在墙上,而他双脚悬空,唯一的支撑是脖子上的绳索。
他当时奄奄一息,见到燕南归也是速求一死。是燕南归舍不得,墨泽他爹在一旁苦苦哀求,沈御雪权衡之下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并且在不伤及他神魂的情况下抹去他大部分痛苦的回忆。
但仅有的一小部分也让他做了许久的噩梦,结痂的伤疤一次次撕裂,愈合,再撕裂再愈合,直到内心足够强大,可以坚定向前。
燕南归杀回妖族,手刃仇人后想过给墨泽无上的荣光,但墨泽和他不同,他选择归于平庸。
沈御雪不想聊燕南归,他回避了墨泽的话,转移话题道:“这些年还会入梦吗?”
墨泽摇头:“多谢仙君挂念,如今就算有梦也是美梦。梦里总会瞧见一条蓝色的鱼尾在水中优雅地摇曳,空灵的歌声安抚内心的恐惧。”
第一次和别人提起自己的梦,墨泽有些不好意思,声音到后面不断地低下去,沈御雪差点没听清。
对于墨泽梦中的鱼沈御雪没有好奇,他抬手拂过自己的眼睛,蓝色淡去,一双黑眸在夜色里灼灼如星辰。
修为从大乘期跌落元婴的恶果开始显露,他偶尔会在梦魇的蛊惑下失控,无法控制身体的改变。
不过幸好这都是一些轻微的症状,他及时修复便可。
越往西南走,昼夜的温差变的越大,以前沈御雪还不觉得,受伤后对温度的感知要敏|感很多。
头顶的天色完全暗下来,一屋檐的灯笼把院子照的发红,在夜色的交融下透出几分不祥之色。
墨泽知道沈御雪不想聊天,靠着鸟笼盘膝坐下,默默地守着他。
沈御雪仰望苍穹,雷火山庄没有雪,天色晴朗,一轮圆月高挂,万里星空美不胜收。沈御雪看着那轮圆月愣了愣神,问道:“墨泽,今天是十五吗?”
墨泽点头,月圆之夜也是妖族妖力最强盛的时候。
沈御雪站起身眺望西方,道:“从这里往西去可是不尽之地?”
墨泽闻言抬头,西面的星空下天边有一层诡异的橘红色,那不是晚霞,也不是太阳还未落下,而是不尽之地的火焰在熊熊燃烧,点亮了那一片天空。
墨泽不知道沈御雪为什么会提到这个地方,从雷火山庄往西走,还要经过很远很远的路才能到不尽之地,这中间不仅有难以翻越的深渊,还有四处弥漫的瘴气,艰难险阻一言难尽。
沈御雪的情绪有些低落,他看向墨泽道:“你带酒了吗?”
墨泽摇头,他不忍沈御雪失望,很快道:“我去帮你拿。”
说完从地上一跃而起,几个起落就窜出院子。
沈御雪拒绝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院子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凉风拂面,灯火摇曳,树影重重。
沈御雪看着遥远的西方目露追忆之色,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角滑落一滴清泪。昏暗的夜色里,梦魇浓郁到了化不开的地步,依附在他的影子里,化作高大的虚影想要拥抱他。
就在梦魇探出手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带着几分醉意的雷鸣出现在院子门口,他看着笼中的沈御雪擦了一把胡子上的酒水,不怀好意道:“沈仙君一人在此岂不寂寞?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雷鸣待客不周。不如出来陪我喝一杯,此情此景,交杯酒再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