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楚蓉抬起玉指,抵住连翘唇瓣,眼底的笑意更深,“你听话,先回去换衣裳,我和你茯苓姐姐去就行。”
“好叭......”
连翘低头看着满是油汤的石榴裙,这还是姑娘给的雾纱做成。
雾纱娇贵,沾了泥水就穿不成了,她才穿了两次,裙子就要废掉了。
连翘气的磨了磨牙。
得狠狠的讹西苑那小贱人一次,才算是回本!
连翘目送沈楚蓉和茯苓走远,不由想起往事。
她娘宋妈妈是沈老爷原配夫人宋氏的陪嫁,早年沈相国不过是穷酸书生一个,被商户出身的宋氏看上,二人鹣鲽情深,生下一子一女。
可偏偏,大少爷不过四五岁便被拐子拐走,姑娘那时刚满月,老爷被宫里那位寡居的荣成公主看上,非要老爷休妻。
夫人产后郁郁而终,荣成公主第二年就进了门,过了一年,生了二小姐沈颜蓉。
原本应该金尊玉贵的沈楚蓉,硬生生在相国府里,活成没人疼爱的小可怜。
原以为嫁人了会好些,谁知道,才出狼窝,又进虎穴。
沈楚蓉可不知连翘心底话,从她所在的东苑走到丁氏住处,少也要半个时辰。
秦总兵府主子虽不多,只秦总兵和夫人丁氏,大爷秦朝,二爷秦狩,可前后十多进院落,占地足足两条街。
大爷秦朝住前面那进小秦府,一路藤蔓紫罗遮顶,回廊环绕倒也阴凉,只装潢的不似在苦寒的青州,反倒是颇有江南园林的韵味。
二爷秦狩住后面那进大秦府,面积约莫是小秦府的两三倍有余,既是住处,又是秦家练兵之处。
大小秦府仅一条路相隔,可向来泾渭分明,将士们来大秦府历练,从未走错过路。
小秦府和大秦府的相连处,便有一处五间雕梁画柱,青砖坐地,屋檐交错,房脊上还坐着蝙蝠等吉兽的院落。
这边是秦总兵夫人丁氏的住处,荣锦堂。
沈楚蓉抬手触摸青砖石灰的粗粝墙面,侧耳细听,有秦家将士练武声传来。
难怪,秦家最后成为帝王之家。
家里三个男人都不在,可将士们依旧每日操练,时时枕戈待旦,若不胜,也就怪了。
刚到荣锦堂门口,便见小丫鬟端着铜盆进出,沈楚容便知,这是丁氏午睡醒了。
劳大丫鬟翡翠去传了话,不一会儿,便有小丫鬟打了帘子,请沈楚容进去。
丁氏正在梳妆,因天气燥热,一身白绫裙儿,撘了个如意百福的褙子,见沈楚容进来,头也没回。
让沈楚容从心底透着股凉意,越发谨慎起来。
丁氏能陪秦仕起家,打理的秦家滴水不漏,这么多年无一偏房小妾,决不能小觑。
“今日秦朝凯旋而归,你不在东苑里等着,来我这里做什么?”
沈楚容面色不变,恭敬的站在三尺外,低头回道,“媳妇想着近来天热,听翡翠讲,母亲近来食欲不好,便和茯苓做了些消暑的凉茶,给母亲送来尝尝。”
“你倒是有心。”
丁氏闻言,拿细刀子眼狠狠刮了沈楚容一眼。
见她穿着藕合对襟小衫,即便是夏日,也依旧扣到脖颈处,板正规矩,半点儿肌肤也不露,这才满意。
她这儿媳妇生的妖娆,如果再是那等不正经的作风,非得休了她去!
沈楚容从茯苓手中接过凉茶,直接走到丁氏面前,恭敬打开琉璃盏,给丁氏看,缤纷灿烂的一小盏,色彩艳丽,看起来便觉得心情愉悦。
“知道母亲不喜欢那些荤腥油腻的,用的是雪梨提香,娘好歹赏面子吃一口。
不然,相公回来,若是知道媳妇没孝敬过娘,怕是要怪罪媳妇呢!”
丁氏因知道她不是荣成公主的女儿,并不待见沈楚容。
见她此刻小女儿般亲近,不由脸上带着回忆,“你啊,你丁表妹,也爱这样缠人,说了不吃还送。
可惜,那孩子,嫁了人,就没回来过....”
说着,丁氏接了琉璃盏,舀了一勺入口。
杏仁酥脆核桃油脂迸溅,不等觉得油腻,反倒衬的
奶皮弹滑,回味甘香。
等一盏下肚,丁氏才意犹未足的开口,“怎么才这一盏...”
“这...”
沈楚容面带犹豫,倒是她身后的茯苓,终于等到这一刻。
“回夫人,大奶奶原本做了许多,只百灵姑娘见了眼馋,姑娘说她怀了身子不能吃。
偏偏她不信,把剩下的都端走不说,还把大奶奶的午膳给砸了,大奶奶,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
这话刚落,丁氏面容浮现怒气。
妻妾争宠无关紧要,可若是算计到她头上,那纯属是活腻歪了!
正要让翡翠拿百灵前来问话,便见西苑那守门婆子连滚带爬的进来,“太太!太太!不好了,百灵姑娘见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