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寂静,只余三两声粗重不平的呼吸声。
杨夫人看了眼身边得力的丫鬟,眼神晦涩难明,没人能猜透她究竟是个什么想法,道袍躲在徐清焰身后,双腿发软站立不稳,开口时声音都是颤抖的。
“这会在外面说话的,是、是个什么东西?”
徐清焰面色平静,端着旁边的茶碗喝了口。
茶水冰凉、不见茶叶回甘,唯余满口挥之不去的苦涩,他随意看了眼摆放在墙角的炭盆,盆中火焰轻轻袅袅、铜盆边缘已经覆了些许阴气侵袭凝结而成的白霜。
“没听见么,她自称柳絮。”
道袍狠狠的抖动了下自己粘着胡须的嘴唇,“我当然是听见了。”正是因为听见了、且听得清楚了,他才会如此害怕的不得了呐!
屋内害怕的远远不止道袍。
杨夫人和身边的丫鬟最为明显,光是听见门外那东西自称柳絮,已经是吓得面无人色,眼神里除了恐惧再装不下其他东西。
盯着门口不敢动作,更别提起身去开门了。
门不开,敲门声便始终不停。
笃、笃、笃的响着,犹如勾魂催命的符咒。
随着门被敲响,屋内阴气渐盛。
炭盆里“哔剥”燃烧的炭火略闪了闪,逐渐的熄灭了,随着火气消散、满屋子热气很快逸散的干净,简直冷如冰窖。
杨夫人面色惨白,双手不停的颤抖着。
但她好歹出身尊贵、这些年也见过不少大场面,很快便缓过神来,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迎春和腊梅,软语求道,“仙长。”迎春也没辜负她的期待,从腰间挂着的荷包掏出张黄纸符递给旁边丫鬟,“你去开门。”
丫鬟接了符咒,浑身颤抖着过去将门打开。
门帘略晃动了下,进来的却不是杨夫人口中的红衣厉鬼,而是个身姿纤细、身穿湖绿色袄裙的小姑娘,面容尚且稚嫩,也能看得出其杏眼桃腮,骨肉匀停。
想必日后定能出落得美艳动人、国色天香。
小姑娘进门,先柔柔的喊了声“红珠姐姐好”。
向来多疑的道袍见她生的柔柔弱弱、行动间落落大方礼数周全,全然没有传闻中厉鬼的血腥可怖模样,难免又生了些疑心,在背后压低了声音问徐清焰,“她就是那位名叫柳絮的表小姐?”
嘴里还低声念叨着,“这看着也算不凶呀。”
话音未落,就见红珠忍着满腔的惧意、惨白的脸颊上强撑着笑脸答了她句“表小姐好”,好字的尾音被含糊不清的溢散在了喉咙里。
——一只带血的纤纤玉手从她腹部抽出,带出如注似的艳红血流。
柳絮慢吞吞的在碧色袄裙上擦着沾血的手。
她生的好看,手自然也好看,十指纤纤、嫩如葱白,白玉似的腕子上还挂着两个绞丝银镯,动作间银镯碰撞出叮当作响、极为悦耳。
声音仍旧软绵绵的、像是掺了最昂贵的金砂糖。
“我好不好,莫非红珠姐姐不知道么?”
“我不好得很呢。”
红珠看见她满手鲜红,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腹部被撕裂的疼痛,低头看去,顿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手忙脚乱的想去捂自己腹部伤口,却怎么捂也捂不住那被捅出来的空洞。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满腔的血液和秽物争先恐后的从肚子里流淌出来,在她脚边的地毯上堆了一地。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妄图挣的一线生机。
可很快便连喘气的力气便没有了,就那么软趴趴的倒在了满地秽物和血泊中,腿脚僵硬的挣扎了两下,就再没有了声息。
眼睛不可思议的瞪大,是典型的死不瞑目。
徐清焰清楚的听到背后道袍倒吸了口冷气。
看样子是被吓得不轻。
见红珠随随便便的断了气,柳絮便高兴了。
她的嘴角微微翘起,笑容甜蜜腻人。
弯腰从红珠手里扣出那张染了血的符咒,含笑的杏眼锁定坐在杨夫人身边的迎春和腊梅,柳眉轻挑,“仙盟弟子?”她看了眼手里的符,娇美小脸似乎有些犹豫,“我答应过主人不惹事,因此不杀你们,你们赶紧走吧。”
她显然是有所顾忌,打算放过迎春和腊梅。
偏迎春也不知是初生牛犊,还是没看出双方的实力差距,并不打算领这份情,口中嚷道,“你不敬尊长、不知感恩在先,心性狠毒、滥杀无辜在后,我今日必定要杀了你为民除害!”
“恶毒鬼修,仙盟弟子人人得而诛之!”
说着便祭出法器,乃是半截红白丝线编织而成的绳索。
——这也是跟白潇潇有样学样,自从白潇潇得了条由千年恶蛟筋皮炼制而成的捆仙索,看着好看也威力十足,满百花门弟子都爱用这种软绵绵的绳呀绫呀的当做武器,求得是以柔克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