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后宫最受宠的女人是谁?
当然是碧梧宫的那位娘娘。
她是开宝八年冬进的宫,庶人出身。
短短一年,就从低等宫女爬到了贵妃的位置,受尽宠爱。
什么绫罗绸缎、奇珍异宝,成堆地往碧梧宫送。
朝臣多次上书,言贵妃荣宠太过、有违祖制,都被圣上含糊了事。
近日,从这位贵妃身上,更是牵扯出一桩了不得的秘辛。
“什么秘辛?”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说话的连忙压低了声音,唯恐隔墙有耳。
“今春圣上钦点的状元郎,与贵妃娘娘是同乡。两人之间,据说有过一段过往。
今儿一早,这位状元郎就被召进了碧梧宫中,眼下还没出来呢。”
说罢,二人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
而话题的主人此刻,正慵懒倚靠在贵妃椅上。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她的模样,瞧着约莫不过十七八岁。
春日柳叶的长眉,泪膜让她的水灵名副其实。小巧直挺的鼻,饱满嫣红的唇,如同天上清露浇灌的幽昙。
双瞳如同黑曜石一般高贵滢亮,眼型若桃花,盛放着清艳的气息。
正打量着地上跪着的男子,满是戏谑。
男子玄色官袍加身,头颅低垂,乌发从两肩散落。
严实的衣领中透出颈上一点苍白的肤色。
琨玉秋霜,冷浸溶溶月。
她打量够了,方才莲步微移,广袖中伸出两根手指。
挑起他的下巴,与他含笑对视。
“白大人。”
一声甜腻轻唤,香风四溢。
“看见本宫,是不是很吃惊啊?”
清楚看见他眼中惊愕,以及深深的阴郁,她满意极了。
忽地松手,将袖口露出的一截红线拽出。
“大人可还记得此物?”
一枚玉佩垂落在前,柔柔低笑撞进耳廓。
“大人送与本宫的礼物,本宫可是有好好保存着呢。”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正是那价值连城的连枝佩。
她眼波流转,将玉佩捏在手心,蓦地变了脸色,娇声叱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肖想陛下的女人。”
复又逼近,紧凝着官袍男子深邃浸润的双眸,“外界传言,白大人洁身自好、高不可攀,却原来,是这般不知廉耻之人……”
“不知廉耻”四字,她咬得极重。
掐住他下巴的手指蓦地收紧,在苍白的肌肤上留下泛红的印子。
而他眸光一颤,愈发漆黑,折射不出一丝光彩。
熟悉的地方又泛起痛楚,紧贴着骨头蔓延,几乎要割断他的身躯。
他强忍着,手背青筋凸起,颗颗汗珠顺着下颌滴落,衬得脸色愈发苍白,整个人几乎支离破碎。
眸光紧锁着她,好像要将这张绝美的脸庞永远铭刻。
视线纠缠间,无数光阴在脑海中飞掠而过。
到底是,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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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南星洲,白家。
“小姐,不好了!老夫人带着人往杏花院来了!“
窗前的少女蓦地转过身来。
雪色下裙鹅黄袄,红唇乌发,素面朝天,蒙着泪膜的双瞳微微睁大。
“她们来做什么?”
小秋刚从前厅赶回来,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又急急道:
“朝廷来人征选秀女进宫,兰珠小姐不愿,闹了起来。老夫人被她哭烦了,决定让你替她进宫!”
蓁蓁闻言怔住。
白兰珠是白家的表小姐,早年生父去世后,便寄住在白家,是老夫人一手带大,最得疼爱。
而朝廷来南星洲选秀,说是为圣上选妃,可谁不知,如今前朝后宫,都被奸宦把持。
那奸宦一手遮天、奸.淫成性,最喜折虐美人。
若是进宫,十有八九落到他手上,死路一条。
白兰珠千百般的不愿,何况她早就心有所属。
还是白兰珠的亲娘想起,这适龄女子,除了白兰珠,不是还有个养女吗?
白兰珠母女与老夫人一拍即合,带着人往杏花院而来。
不多时,脚步声落到门外。
一道苍老威严的女声响起,“你们小姐可在?”
杏花院虽大,可人手不多,贴身侍候蓁蓁的丫鬟,就小秋一个。
她已然乱了阵脚,蓁蓁握住她的手,示意别慌。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既然事情找上门来,躲避无用,不若坦然面对。
“老夫人。”
见到踏进门来的老妪,蓁蓁并没有唤一声祖母,而是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老夫人。
她知道,他们从来没有将她当成是自家人看待过。
她也早就不再奢求了。
白琴氏看上去还算温和,拄着拐杖,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为难:
“好孩子,我白家如今有难了啊……”
若非知道她的来意,蓁蓁都要被她这慈眉善目的模样给骗了,怕是立刻忧虑无比地询问,发生什么事,她能否分忧了。
好在,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索性垂着眼,开门见山道:
“老夫人,蓁蓁恕难从命。”
她模样瞧着乖巧,可一句话就将白琴氏堵死,态度十分强硬。
白琴氏脸色一僵,白兰珠母女亦是诧异,以往这白蓁蓁逆来顺受,不就是个任她们拿捏的软包子么?
蓁蓁有条不紊:
“我到这不过短短一年,真要计较起来,白家并没有为我做过什么,我充其量只是一个借住之人。您也分明清楚,我与白家不存在亲缘关系,便更不该用这一点来束缚我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