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起娟秀的眉,打开书卷,翻到空白的一页,然后抬眼示意。
“没事儿,你随便撕。”
看着这位姑娘用小刀划破伤痕累累的手指,准备以血画符时,乔从南忍不住好奇: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不直接在裙子上作画呢?
他也说了出来。
对方并没有气恼,只是抿起嘴唇:“之前试过,没用。”
他这时才发现,小娘子稀烂的裙摆上并非印着什么图案,也并非蹭上了污渍,那些暗红色花纹……全是干涸的血符咒。
从那一刻起,乔从南就知道叶琅是个狠人。
*
收拾完毕,叶琅背上竹筐,低头看书生:“我打算去神鹤山碰运气,你要一起吗?”
“我早就知道有这事,”
书生的微笑中带着戏谑,“就你这胆量,随便一吓都能灵魂出窍,这会儿还想去秘境探险?”
叶琅掀开青纱,脸上写满认真:“以后都不会了,所以你要一起吗?”
“好啊,既……”
乔从南才说了三个字,一张纸符直接贴了过来。
周围环境迅速扭曲后撤,他连忙捂住即将脱眶的眼珠子。再度松手时,眼前已是苍翠高耸、绵延不绝的大山。
既然你诚心邀请,那我便不得不去了。
他只能默默咽下这句话,跟着叶琅飘了进去。
神鹤山秘境之前很少出产天地级重宝,但它资源丰富且门槛极低,许多低阶修士都喜欢来这里碰运气。
此山占地极广,覆盖着郁郁葱葱的老林,越往山林深处走越危机四伏,但灵草灵矿的等级也就越高。
大山中央更是有一座废弃的祭坛,千年之内却无人能踏入,称得上真正的秘境。
此时已至正午,秘境入口只有寥寥几位修士。
看到这会儿才走进来的“人鬼”搭配,他们漠不关心地看了一眼,就继续各忙各事。
谨记红衣女修士的教诲,叶琅不敢以身试险。她并未向东深入,而是向北走去。
叶琅曾经独自来过神鹤山北侧,没啥宝贝,挖来挖去也就是那几样遍地都长的低阶草药——唯一的优势就是别人看不上眼,所以相对安全。
树冠遮天蔽日,头顶偶尔传来鸟鸣。
踩着松软的泥土,两人慢悠悠行进,沿途基本全是野果杂草。
灵气暴涨也确实有点成效——野果长得更大更甜了。
乔从南撇了撇嘴,百无聊赖地从叶琅的竹筐里抓起一把小浆果:“跑到秘境里搞水果吃,你可真有出息。”
叶琅头也不回,踮脚摘了一颗细长的婆娑果:“因为我不想被乱刀砍死。”
“死了好啊,”
鬼书生飘到叶琅面前,满脸真诚,“丢掉拖累你的躯壳,你搞不好还能开始修炼呢。”
叶琅一脸无语地绕过去:世上亡灵千千万,鬼修总共才多少个?
凡是鬼修,死前必有惊扰一方的深重怨气,加上各种机缘巧合天时地利,才能重新聚合灵体,走上修真之路。
她从未打探过书生的往事,但她如果被野兽吃掉、被灵剑大卸八块,死后的鬼魂应该也不会吓到很多人。
乔从南正要将魔爪伸向婆娑果,余光却捕捉到一抹亮色。
浓郁的灵气在空中飘散开,而一无所知、根本感受不到外部灵气的叶琅还在闷头往前走。
他一把扯住正前方的竹筐:“别走了,你快往左看!”
叶琅闻声转头,看到一棵通体泛紫,悬着七彩宝光的灵草。
虽然她只认识一点草药,但这颗草加了这么多特效,比兰花还要漂亮挺拔,一看就是好东西。
终于挖到大宝贝,叶琅美滋滋地捧着它,刚要一折两半,就被书生喝止:
“半棵紫甘草可没什么用处,你不用分给我!”
乔从南咽下甜美多汁的婆娑果肉,朝叶琅手里的紫甘草抬抬眉:“知道这东西能炼什么药吗?筑基突破金丹用的。”
“你将来倘若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修炼到筑基圆满,就拿这棵草炼点丹。哪怕你到时候心如死灰地把它卖掉,这东西晒干了也能值五块上品灵石。”
“你别干瞅我啊,我已经结丹了,还需要这玩意儿?”
听到这句话,叶琅恍若雷击。
她感受不到外界灵气,自然也体会不到所谓的境界高深。她能看出来的所谓炼气、筑基、金丹境界,全是别人写在脸上的。
她这辈子只去过几个城镇,每个城镇里都有几位金丹。他们无一不是锦衣华服,手拿镶嵌珠宝的灵器,每次出行都是前呼后拥——虽没有闭关的仙君那么低调奢华,但也派头十足。
金丹修士不缺丹药,自然不会屈尊来找叶琅买续朱草。
因此叶琅很少亲眼看见金丹仙人,也以为自己从未与金丹仙人说过话。
对于她来说,筑基以后的生活都算妄想,金丹更是远在天边。
望着穿得和她一般朴素,唇边还挂着果瓤的书生,她一阵恍惚。
乔从南抱起双臂:“是不是没想到?”
叶琅老实点头。
他见状越发嬉皮笑脸:“因为你从不出远门,只爱在千里之间来回跑路啊。”
“阑云洲这么大,你到时候想不到的事情可海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