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激怒黑鹰,云霖收回袖弩,扮成一段会呼吸的树桩。但她实在放心不下,又忍不住悄悄回头看。
不看不知道,叶琅竟然还傻愣愣地站在路中间!
老鹰的步子跃得更快,落地也更重,转眼就要将那个最明显的障碍物踩碎,云霖又惊又惧,快要把肺激炸。
她几乎要出声提醒时,却发现叶琅的反应颇为怪异。她的神情并非是惊恐出神,而是有几分无奈。
他们……认识?
云霖如此这般猜测着,就见黑鹰一边发出唧唧啾啾的声音,一边亲昵地低下大脑袋,将弱不禁风的小妖怪拱了个底朝天。
摔出今天第二个屁·股墩的时候,叶琅望着天上的云朵,无欲无求。
尾骨这次并没摔坏,她只是想冷静一下。
话说,豆腐已经碎完了,做成丸子应该可以拯救吧?
奈何某张大尖嘴一直在她头发里啄来啄去,她只能一把抓住老鹰的胸羽,缓缓坐了起来。
这只大黑老鹰叫乌曲,是仙人养的宠物。每一位成功的老板手下都有一群眼神锐利的监工,乌曲就是这类人才,不,兽才。
乌曲比叶琅年龄大,是工作经验丰富的老员工。在她变成人形的第一晚,在夜风中冻得瑟瑟发抖时,还是乌曲主动用最柔软的绒羽裹住她,让她睡了个好觉。
乌曲虽然长得很凶,但性格很乖,和她的关系也很融洽——所以她敢上手抓乌曲的羽毛,每次还会专门给它切一大碗肉。
让叶琅试图装死的,不是乌曲,而是乌曲身后的那个人。
仙人长年闭关,神鹰则寸步不离地蹲守在洞府前,替主人站岗放哨。
乌曲能自由活动,代表仙人已经出关。乌曲专门飞来找她,代表仙人已经等得不耐烦。
叶琅在老鹰嘴上摸了一把,想继续排队,却发现前面彻底没人了。之前那个光头壮汉正抱着斧子缩在墙角,一脸惊恐地盯着她……身旁的鹰。
狗仗人势,草仗鹰势,她并没有感到快意。
她往前走五步,乌曲就跟着蹦一下,飞起的碎石子还溅进了她的软底绣花鞋里。
她又不能当众脱鞋,只得忍住脚上的不适,站在老板面前。
老板娘手脚麻利地扯出油纸,连头都不抬:“半斤是吧?”
叶琅:“啊?”
老板娘抬眼瞅她,嘴角扯出细细的纹路:“你每隔十年来买一次,每次都是这个数。”
短暂交谈后,这位深藏不露的老板娘从叶琅手心取走石币,将拴着麻绳的油纸包递给乌曲。
乌曲用喙叼住豆干,又矮下身子,示意叶琅坐上去。
叶琅手脚并用地爬上它的脊背,顺手摸摸油光水滑的羽毛,又下意识查看它脖根——那里果真拴着一枚玉牌,玉牌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五个大字:
为何还不归?
骇人的黑鹰已经远去多时,云霖咽下叶琅送的豆干,和师弟打趣:“咱们可得庆幸,你刚才没说出什么得罪人的话。”
云璋翻了个白眼,将油纸包挪了过去,却按下不吃。
身为德高望重的师姐,云霖才不理会他的臭脸。回味着甜辣交织、韧劲十足的奇特滋味,她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自己挑的卤莲藕。
笏镇的卤菜,果然名不虚传。
云璋没有食欲,她也不足为奇——因为载着叶琅离开的那只老鹰,修为怕是比他俩的师尊都要高。
这家伙胜负欲那么强,在荣枯门比武次次能拿第一。结果来到这小山沟,连一只鸟都能随便把他捏死。
更何况……
扫了一眼师弟忽然变忧郁的侧脸,云霖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
……
乌曲毕竟是猛禽,速度堪比穿云箭。
叶琅头晕目眩双脚落地时,主屋的窗纱透出幽暗的一点光。
她想先把手里的鱼肉蔬果放进灶房,结果乌曲迫不及待地推搡她,硬是将她怼到了主屋门口。
真是要了命。
叶琅放下竹筐,做了几个深呼吸,将双手放在木门上。
她正要推门而入,一道清冷如冰泉的声音穿门而来,惊得她浑身一抖。
“脚怎么了?”
这时,叶琅才发现自己脚心的黏湿与刺痛。她刚才是从乌曲背上跳下来的,又被推着走了一段,结果鞋里那颗石头把脚划烂了,还渗了一点血。
袜子肯定脏了,不知道鞋子有没有脏。
察觉到脚上的血渍,叶琅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头发也没重新梳,裙子上还挂着很多灰。
她后退一步,捂住自己灼烧的腹腔:
五年没见面的领导来视察,结果自己仪容仪表不合格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