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恩思信步走至温筠鹭办公桌前,将书一放,“喏”了一声:“看看这是什么?”
温筠鹭笑而不语,只随手翻了翻。
“周枫的书呢。”甘恩思靠在桌旁,笑着娓娓道来,“上午课上看见一个学生在看。我一看作者名,笑了,问他,‘你知道周枫是谁吗?’,结果,嗨,他说他知道,学校学姐,就是听了上次讲座买的书。然后这书就被我借来了。”
和系里正经严肃的老教授不同,甘恩思这人好插科打诨,和学生也没个辈分界限,常玩到一块。
温筠鹭粗略扫过书中内容,停在“秩序崩坏,唯生死不改”这一句,微顿:“这么容易就借来了?”
甘恩思摸摸鼻子:“答应了让他见一见周枫,说是他看完书后甚是佩服,想和学姐倾吐一二。”
说着又推了推她,“她那微信号,你总有吧?怎么说都是往日学生,那天见面,不是还说要联系你吗?”
温筠鹭:“......”
揉揉眉心,叹气:“老承跟她现在联系多些,怎么不管他要?”
“你给不一样吗?”甘恩思又回自己办公桌,拿起红泥小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也不嫌茶已冷,慢慢饮尽,“话说你们那天之后还有联系吗?”
温筠鹭合上书,神色淡淡:“吃过两次饭。”
“可以,可能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久了,懂事理了。”甘恩思想起什么似的,笑一笑,“当年跟着你读研时老呛你,我见了都佩服你脾气忒好了些。”
温筠鹭用指尖摩过书名左下角端正的“周枫著”三个烫金大字,目光沉静,把书递回给甘恩思。
后者走来接过,挑眉:“你曾经学生的书,你不看?”
“没时间。”想想又补充,“要看我自己会买。”
“行吧,那她微信号......”
温筠鹭拿起手机,把周枫的微信号名片推给了她。
“你都不看她朋友圈吗?”甘恩思笑她,“不然都不知道她成名的消息。屏蔽了?”
“没。她没发过动态。”周枫退学前,这个号还有些动静,偶尔会有生活分享,但她退学后,这个账号就犹如一潭死水,再没有任何动态过。
“嘶,难道这是她小号?”甘恩思划两下手机,“小姑娘不都喜欢发朋友圈吗?”
温筠鹭笑笑:“小不小号的,你能联系上人就成。”
“也是。”甘恩思拿着那本书,往膝盖上轻轻拍了拍,“就是不知她愿不愿意来。”
“这段时间她和学校合作了个项目,常往这里跑,你试着问问呗。”温筠鹭边说边转回电脑前,打开WORD写申请的项目立题书,“不来,你就让老承请吧。”
甘恩思促狭看她:“让你请不更容易些?”
“我?”温筠鹭手指一顿,眯起眼睛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好半天,才淡淡一笑,“买羊沽酒谢不敏,偶逢明月曜桃李。”
终日浸淫在sf和reduce函数之流的甘教授一瞬没听懂:“啊?”
温筠鹭往座椅上一靠,摇头轻叹:“敬谢不敏,算了吧。”
*
甘恩思动作倒是比谁都快,温筠鹭翌日到办公室取资料,就听见门外一阵动静。
那道熟悉的声音悠悠笑着,只是有点发闷:“我记得以前这儿还是个多人办公室,现在只有您和温教授了?”
“院里改革了呗,明年我和你温教授还有独立办公室呢,主要是之前一直有领导建议要发挥教师个性,这个性得先从办公室布置发挥啊。”
“哦,那挺好。”说到这,门被推开,进来的人果然是周枫。
外头冷,褐绿色短款呢子外套上还系了条围脖,戴着黑色口罩,锁骨发松松垮垮扎成一个丸子头,看上去像是变了个人。
宛如初雪过后,青松上的松鼠。
温筠鹭和她对上视线,手还撑在一摞资料书上。
“温教,好久不见。”周枫笑眯眯的,自觉解释,“有点小感冒,拿口罩挡挡风,也省得传染给你们。”
“嗯,注意身体。”不冷不热的关心后,她低头避开对方视线,继续找资料。
甘恩思让她坐在待客用的中式红木沙发椅上,铺了软垫,坐着也不冰屁/股。
接着拿出她那套珍藏的红泥茶具和一盒铁观音茶饼,撕下一半开始泡茶。
甘恩思这人,可于酒吧点两杯金酒豪饮至天明,也可在静坐沏茶细细品味一下午。
尤其接触茶文化后,愈发不可收拾,托学校里懂行的老教师买了这套茶具后,每每办公室里有人来都要拿出来表演上一遍。
哪怕无外人,自己喝茶也是很认真的过一遍温杯醒茶冲泡赏茶的步骤,绝不含糊。
文雅点说这叫讲究,粗俗点就是臭屁了。
经开水一滚,不多时,室内便弥漫着一股沁鼻微涩的茶香。
细碎茶叶被她滤出,倒茶的时候还问了温筠鹭一句:“你喝不?”
温筠鹭不经意看了眼周枫,后者目光正落在办公室玻璃柜里陈列的几排书,若有所思。
“不用。”要的资料都被找出来了,温筠鹭把它们捧在怀里,“我下楼了,你们聊。”
甘恩思有点诧异:“唉,你不和周枫说说话?”
温筠鹭还没说什么,周枫就开了口:“没事,不差这会,温教去忙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