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尘霾入肺,难以呼吸。
不同于第一次变身的瞬间;此时的杜文被拉进了梦魇之中,在一片潮湿昏暗的雨幕里,他在狂风骤雨的笼罩下彷徨徘徊。
触目所及之处皆是阴蒙,风雨急骤的交织声里有窃窃私语由远及近的闯入耳中。
杂乱无序的呓语、声嘶力竭的悲嚎、阴狠恶毒的咒骂融合成强烈的白噪音后,眼中的世界也成了纯白色。
世界归为一片寂寂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于一片纯白之中,有血色夹杂着一切翻涌而来,将一切吞没。
“为什么?为什么?”
自恍惚中,有人扯着自己的白袍,木讷呆板的质问:“我终于不再被奴役,我还不能死,我要自由了。”
可不等杜文回答,拉着白袍的手和声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赤裸的男人举着滴血的匕首声音颤抖:“我已经照你们的吩咐做了!让我离开!”
但几个背影围拢向前,无人应答。
“答应过我的!你们答应过我的!”
男人哭嚎着胡乱挥舞匕首被逼到了角落。
长斧落下,男人像水泡一般散掉,冲开了阴暗的房间。
一阵热流拂过,有茂盛的野草长了出来。
“我的儿子呢?”
在盛夏的蝉鸣中,女人拽过衣物遮住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希冀:“吉瓦有可能觉醒成血脉骑士的,这样母亲就能让我们母子回归家族了。”
“凯瑞!她说那个吊在树上的风干肉能成为血脉骑士!哈哈哈哈哈!”
听着讥笑声,有东西从女人的脸上被剥离下来,掉在了地上,碎成无数,这无数的碎片又被女人尽数吞吃反复咀嚼后吐了出来:“我以我血诅咒你们,你们的子女会沦为奴隶与妓女,你们的血脉终将干涸凋零。”
“如我一般。”
再然后,是清晨的寂静中,一个老妇在焦急的哭喊着,她的怀里是一个抱着酒瓶的醉汉在不住的抽搐。
看着手中还在滴着血的砖头,杜文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但是一切不受他的控制,那块带血的砖头被再次举过头顶。
重重拍下,哭喊声戛然而止,一切再次归于最初的雨幕之中,一间熟悉的房屋渐渐清晰,那是杜文生活了十九年的孤儿院。
而自己手中拎着的是一桶难闻的焦油以及两块火石。
够了......
慢慢得将焦油淋在墙板、门廊、花圃之上,杜文摩擦起火石。
四溅的火花一闪一闪的将他的脸庞照的忽明忽暗。
停下吧......
望着冲天的火舌,杜文嘴角勾出了一抹微笑,随后,微笑僵住。
“我说够了!”
有声音冲破桎梏的喉咙喷薄而出,肆虐的火舌将一切舔食殆尽,周围变得清冷了起来,消毒水的味道传进鼻腔,眼中天花板上的灯在散发频闪。
“我多希望,你从未出生。”
蹲在墙边的男人耸拉着双手,对着自己说出了这句话。
将手中的捐献书攥皱,杜文知觉过来,此刻是李文延内心的最深处。
“是啊,这样她也不会就那么轻易的走了。”嘴中喃喃着往日的回忆,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流向了心口,烧出一个空洞来。
“这个天花板,是我一辈子要看的书。”
“不过我倦了,不想再看了。”
他还记得面对这些话时,正在削苹果的母亲微笑着对自己说:“人生这本书读到哪写到哪,怎么会倦呢?”
说出这话的母亲在两周后用自己换来了李文延续写人生的笔墨。
从那一刻起,他知道无论多么卑微丑恶,自己必须活下去,这条命早已不是一个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