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尔轻咳了声:“画!”
“能被人挂在墙上辟邪也是好事一桩,为我积攒功德的。”
柳孟棠忍俊不禁。
“寓意不太好,我会稍做改变的。”
……
娟儿端着茶进来时宜尔和柳孟棠已经回到原位。
她先将宜尔的茶端上来,在端着漆盘凑到柳孟棠旁边。
“姨娘,您这不是画的道长吗?”娟儿惊奇道。
宜尔用茶盖拂开茶沫,浅浅啜了口。
“书上记载的凌光神君和我穿的差不多,我就让柳姑娘照我画了。”
“道长要姨娘画您就直说嘛。”娟儿并未看宜尔,“姨娘肯定会帮您画的。”
宜尔端着盖碗的手一抖,差点烫到。
柳孟棠和娟儿齐齐看向她。
“要帕子吗?”柳孟棠问。
“没溅出来。”宜尔搁下茶盏,坐端正了。
“我指天发誓。”宜尔道,“凌光神君就该和我穿的差不离。”
“我绝无私心。”
见宜尔如此较真,娟儿有些脸红:“奴婢一句玩笑话罢了。道长不要较真。”
柳孟棠打断了她们。
“夜深了,道长早些歇息吧。剩下的我明日画完。”
宜尔应了声,顺着台阶下了。
……
这一夜,柳孟棠辗转难眠。她耳边一直回荡着宜尔的那句话——
“病弱娇气倒是次要的,主要是不敢反抗,低眉顺眼,逆来顺受。”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般不讨人喜。
睡不着便起来继续绘凌光神君图。娟儿陪着她熬了通大夜。
翌日清晨,柳孟棠推开房门,宜尔像往常那样早早在檐下打坐。
夏日的清晨总是凉爽舒适的,宜尔一向怕热,因而分外珍惜这段时光。
柳孟棠没有打扰宜尔,而是在檐下静静立着。
直到小厮来传话。
许是宜尔的到来给老太妃提供了思路,她请来了好几拨道士作法。道士作完法又请完请和尚念经。
就这么念经诵咒整整三日后,辰王在缭绕的烟雾中坐起身,精神好了好些。
娟儿正在打扫庭院,听了小厮传柳孟棠侍疾的话,啪一声丢了扫把。
小厮一走娟儿就嘟囔起来:“先前昏着的时候照顾起来方便,现在醒了难照顾了来找姨娘!”
宜尔睁开眼睛,好奇道:“不该是昏着的时候难照料吗?”
娟儿用袖口揩干汗,语气里带了那么丝嫌弃:“听你这话就知道没照料过人,要么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要么是远离俗务的修士。”
宜尔听了也不恼,静待下文。
“先前他半昏不醒时吃喝拉撒都是他人安排的,照料他的想怎样就怎样,醒了就烦人了。”娟儿顿了顿,“要这样要那样,嫌弃这个嫌弃那个。”
宜尔颔首,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柳姨娘本身病弱,也需静养。”娟儿语气里带着些不忿,“他一个大男人,有一堆奴才伺候还不够,还要拉姨娘去!”
宜尔又颔了颔首,深表赞同。
“娟儿,不得胡言乱语。”柳孟棠出声打断,“侍奉夫君是妾室应当做的。”
隔墙有耳,柳孟棠怕有人把娟儿的话听去,惹来杀身之祸。
宜尔听了这话就忍不住蹙眉:“那妻子病了,丈夫是否该侍奉?”
柳孟棠被问住了,黯然道:“我是妾室,不是正妻。”
娟儿小声嘟囔道:“可王爷连位份都没舍得给您……”
“即便是正妻,辰王会去照顾?”宜尔道,“不见得吧。”
“一味要女子付出,自己心安理得地享受,天下哪来这样的道理?”
柳孟棠沉默了。
难听的知了声似乎更聒噪了,宜尔望着柳孟棠心,中充斥着种无奈感。
读话本时,宜尔偶尔能体谅到柳孟棠的情绪。
柳孟棠被养父那套迂腐陈旧的侍夫思想禁锢,从小缺失关怀,辰王稍稍伪装了下她便动了真情,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终生托付的人。
归根结底,柳孟棠只是缺少一个可以依靠的臂膀。
那日柳孟棠在雨中叫板辰王妃时,宜尔还觉得她似乎也不是话本里形容的那般逆来顺受,现下再瞧,要激起她的反抗之心,仍是长路漫漫。
小厮又来催了,娟儿边收拾东西边小声埋怨道:“催催催,催魂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