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富裕,出手也阔绰,大姐嫁进去吃香的喝辣的,有什么不好?”她没心没肺道。
看样子似乎是这几日躲在房里疗好伤了,已经忘记了上次的痛楚了。
秦芷瑜与杜玉昙对视一眼,蓦地笑了,她婀娜地走上前,轻轻拉起杜玉梅的手,“表妹说得对,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了,嫁进去吃香的喝辣的,事事省心,只管去做富太太。”
杜玉梅正欲点头,几句就把她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却后知后觉,她的口才怎的比我还好?又瞧了眼面容姣好亭亭玉立的女郎,心中嫉妒顿生。
可还没待她心思再多千思百转几回,对面却突然来了句轻飘飘的话——
“既然是那么好的人家,左右都是杜家女儿,大姐姐合不上那陈郎君,妹妹顶上也一样,省得搬运聘礼了,不如让那道长也替表妹测测八字,说不定能配上呢?”
秦芷瑜笑得温柔,“若是配不上也不要紧,就说是别家女郎的八字,我们再替你找一个顶顶好的,和陈郎君能搭成一个天命姻缘,保你顺顺利利进去吃香的喝辣的,你说呢?”
杜玉梅吓得赶紧把手抽出来,倒退几步,看看憋着笑的杜玉昙,再看看泰然自若的秦芷瑜,小声“哼”了一声,心中又暗暗给这“笑面虎”记上了一笔。
“要退,也该是我杜家退你陈家!”前边的小方氏寸步不让。
“退什么退!谁同意你退的!”就在这时,一声尖利的女声急急插进来,定睛一看,原是那刘氏赶来了。
方才老太得到消息时,正熏着香卧在榻上吃婢女给她碾成碎末的山核桃,听到陈家来人,胖墩墩的身体却卧在榻上一动不动,琢磨着把烂摊子甩给老儿媳方氏,自个儿抿着山核桃吃。
但当探听到陈家是来退庚帖的,一下子坐不住了,矮胖的身子一骨碌从榻上爬起,“快,快把抹额拿来给我戴上!”
当下拄着拐杖,在婢女“太夫人慢点儿”的呼声中急冲冲地赶来,哪知一到便听到小方氏的话,顿时气上心头。
“哟,太夫人来了呀,还以为今日您腿脚不利索呢。”陈夫人阴阳怪气道。
“亲家,这上了年纪的人啊,身上就是有点小毛小病。”刘氏活了一大把年纪,脸皮子被磨出来了,可不管是根什么杆子,只有给她一根,她就能顺杆往上爬。
陈夫人一噎,心道这老虔婆不要脸,当下也不废话,“还亲什么家,趁着咱们两家还能心平气和说上一句,赶紧将聘礼给我们退回来。”
“对,退回来,仔细咱陈家报官!”几房妾侍叽叽喳喳,站在陈夫人旁边给她撑腰。
可刘氏是谁,到嘴的肥肉哪肯吐出来?她打着太极,左说一句那道士不靠谱,又说一句可能是八字拿错了,总归是一句话——不退!
陈夫人皮笑肉不笑,“你这老虔婆,活一大把岁数还没你媳妇儿和孙媳妇儿活得明白。”与这老婆子的胡搅蛮缠比,小方氏的要求就显得不值一提了。
“咱们去报官!告他杜家欺霸人银财!”有房妾侍道。
“对,报官,让她杜家吃不了兜着走!”那大肚小妾附和道,并积极做出表率。
刘氏一看,急了,这怎么行,连忙拉住那脚才跨出门槛的小妾。
“你做什么!”那小妾被人大力拉住,惊慌地护住肚子,扯着嗓子大声叫起来。
“我的孙儿!”陈夫人紧张地呼喊,立马上前,陈家人也跟着纷纷围上去,在一众人拉拉扯扯的过程中,那小妾被人摸到肚子,突然尖叫一声手用力一推,只听“咚”的一声,老太太被推到了门框上。
脑袋刚好撞到角上,只见鲜血哗啦啦从后脑勺流了出来,老太太面色青白,两眼一翻,“砰”地倒在了地上。
空气忽然间静默。
在旁边冷眼旁观的方氏婆媳二人察觉到不对劲,走近一看,那老太太脸色花白,模样像是断了气,方氏脸色一变,“快来人!”
……
这件事最后也没个结果出来,陈夫人心知闯下祸,趁着杜府混乱时护着大肚小妾偷偷溜走了,好在刘氏命大,没被一掌推死,否则那妾侍就该在牢房里哭了。
夜晚,秦芷瑜去看望刚刚苏醒的刘氏,看着满头纱布缠绕直瞪眼睛的老太太,直叹这世间一物降一物,恶人自有恶人磨。
“劝、劝……”老太太嘴巴翕动,秦芷瑜凑过去,听了好一会儿才辨出是个“劝”字。
她福至心灵,柔声道:“太外祖母放心,阿瑜明日便与大姐姐去普光寺为您祈福,届时会找人劝大姐姐的。”
老太太眼里闪着泪花,她说了那么久,终于有个人能懂她在说什么了,去劝就好,把大丫头劝回去,让她去登个门,两家还能做亲家。
秦芷瑜将她颤抖的手收进被窝下,又说了几句好话,便起身离开了。
只是一转身,兀自低头笑了笑。劝?自会找人去劝,但找谁劝,劝的内容又是什么,她能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