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身体软得像没骨头的猫,扫了眼她苍白濡湿的脸蛋,周令屿顶了顶腮,半晌,才认命般地将她抱到沙发上。
电话铃声响起,男生扯着嗓子喊:“周哥!游戏打到一半怎么没影了?!快来啊,就差你一个!”
“吃话筒了?”周令屿看着被惊扰的小姑娘,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走到阳台边:“不会好好说话了?”
“我这不着急嘛,周哥你什么时候好啊?”
“不打了,”周令屿吊儿郎当地坐在桌沿,倦懒地耷拉着眼皮,撂下一个字:“困。”
“别啊,”对面一片哀嚎,“没你我们不是被吊着打吗?平时通宵都精力充沛,今天是怎么了?”
“挂了。”周令屿懒得搭理他,在对面阵阵絮叨声中,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回到客厅,刚一抬眼,正好对上小姑娘莹润剔透的杏眼。
“醒了。”
黎棠点点头,疑惑地看着他:“我怎么在这里?”
周令屿嗤了一声,轻佻地挑了下眉,瞎几把乱扯:“你深夜投怀送抱,我们在沙发上激情奋战。”
“……”
这人嘴里怎么没有一句实话?
她咬了咬唇,刚想反驳,痛意又排山倒海般蔓延上来。
小姑娘痛得浑身发抖,半天才哑着嗓子,细声细气地说:“你…你能帮我看看水开了没有吗?”
“我有点疼……”
周令屿点烟的手一滞,又放回夹克外套里,起身走到厨房,过了一会儿,少年低哑的声音隐隐传来。
“没水,”他走出来,眉眼散淡:“你没按开关。”
黎棠心凉了半截,自厌的情绪席卷了整个身心,撑了许久的坚强瞬间瓦解,缩在手臂里,小声哭起来。
少女细细的,发着颤的抽泣声填满空荡荡的房间。
像小猫似的,一下又一下地挠抓着他的心。 周令屿烦躁地皱眉:“你哭什么?”
不就是烧个开水,至于吗?
“就哭…”黎棠抽噎着,闷闷的声音从抱枕里传来,“我想哭就哭,你管我呀?”
“成,”周令屿气笑了,“您接着哭,我睡觉去了。”
黎棠憋着气,将头埋在沙发里,听见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心里更委屈,默默流着眼泪,觉得自己被抛弃全世界都抛弃了。
没自影自怜太久,一个毛茸茸的毯子盖在她脑袋上,黎棠哭声一顿,悄悄探出脑袋,跌进男生漆黑深邃的眼眸里。
“不哭了?”周令屿靠着墙,似笑非笑。
黎棠裹紧毯子,暖洋洋的电热毯烘烤着她冰凉的小腹,驱散了些许痛感,她抿了抿唇,细不可闻地道了声:“……谢谢。”
周令屿呵了一声:“矫情。”
“我都生病了,你还凶我……”小姑娘听言控诉,眼看又要掉金豆子。
周令屿被她哭得没脾气,蹲在她面前,无奈道:“小姑奶奶,你到底要怎么样啊?”
“我想回家,家里有地暖,热水袋,还有红糖姜茶……”她一个个的念叨着,感受到少年危险的目光,声音渐渐小下去,小心翼翼地偷瞄他,“白开水就好……”
周令屿没说话,转身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
黎棠从袖子里探出指尖端住,莹白的指腹烫得泛红,她小口吹着气,水雾迷离了漂亮的大眼睛。
周令屿盯了她几秒,回到厨房取出瓶矿泉水倒掉,往里面倒热水。
黎棠透过雾气看着他朦胧的轮廓。
桀骜不训的少年蹲在水池边,一点点地灌着水,眉宇间透着一丝违和的认真和专注,就像一匹孤傲的狼,突然变成热情忠诚的大狗狗,蹲在地上摇尾巴。
黎棠被自己的联想逗乐了,咯咯咯地低头笑个不停,小腹下仿佛又有热流涌出。
“笑屁,”周令屿将自制暖水袋扔给她,睥睨地扫了她一眼,脸色有点黑。
黎棠立刻敛了笑,乖乖摇摇头:“没什么。”
将手上灌了热水的塑料瓶贴在肚子上,小姑娘脑袋枕着胳膊,看着低头玩手机的男生发呆。
灯光隐隐约约,将少年修长的身影勾勒得十分磊拓,和黎棠记忆里的人重合在一起。
从前,周时礼也会像这样细心地照顾她会记得她的生理期叮嘱她不能吃生冷的东西。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周令屿,”黎棠喊他的名字,惆怅地问:“你说,时间真的能完全改变一个人吗?”
男生没抬头,像是没听见般,黎棠也不在意,就在昏昏欲睡之时,低沉磁性的声音突然响起。
“本性难移。”周令屿收起手机,揉了揉脖颈,“如果突然性情大变,那应该是本性暴露。”
他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狭长漆黑的眼眸像黑曜石般,在黑夜里闪着锐利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