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棠由着性子,闷头走到门口,才停下脚步。
主要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
她不住宿,每天早晚都有专车接送回家,今天因为是纪念日,她和爸妈提前告备过,如果提前归家肯定要被念叨。
也……不太好解释。
想了想,黎棠还是回到操场,找了个长椅坐下,想着等一个小时再回去。
清凉的风吹过她的耳畔,勾起几绺柔软的碎发,她抬起手将它们拢到耳后,视线漫无目的地盯着远方。
过了一会儿,有不由自主地移到某个欣长的身影上,那群人在打篮球。
一个男生将球抛出包围圈,周令屿手臂一捞,精准地接住,几个像熊一样的男生立刻挡住他的去路。
在几个猛汉虎视眈眈地目光下,周令屿居然还游刃有余地转了下球,佯装手滑,又轻而易举地捞回来,挑衅意味十足。
趁着对方躁动,他迅速转身,弹跳,滞空,上半身后仰,篮球从对方头顶掠过,轻描淡写地转了一圈,落入篮筐中。
整个动作流畅舒展,一气呵成,敏捷矫健得像是丛林里穿梭的孤狼。
周围爆发出一阵欢呼叫好,男女都有。
黎棠掠过少年流畅锋利,恰到好处的手臂线条,抿了抿唇。
如果是平时,她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精彩的速写素材,但现在她余气未消,只觉得那银白的脑袋晃得人眼睛疼。
她别过脸,把目光投向草丛里的小男孩。
小朋友不过五六岁的样子,虎头虎脑地把玩着手里的遥控飞机,应该是教职工的孩子。
白色的飞机晃晃悠悠地飞起来,小男孩一边控制着按钮,一边仰头追着飞机跑。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横冲直撞地奔了过来,眼看就要撞上小男孩脆弱的身板。
黎棠心脏骤停,动作先于思维,飞快地将小朋友拉开。
“咔嚓”一声,撞人的男生踩碎了飞机,一个不稳摔了个四脚朝天,踹了一脚沙堆,恼怒地破口大骂:“操!那个傻逼撞老子,没长眼睛啊!”
黎棠护着小男孩的脑袋,闭上眼,心突突直跳。
粗糙的砂砾刮过细嫩的脸颊,带来丝丝痛感。
男生还在喋喋不休:“你他妈——我靠!”
倏忽,篮球抛出完美的弧线,精准地砸向那人的脑袋,骂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摁住喉咙。
周令屿那懒散的,又欠又拽的声音顺着微风穿过来:“眼瞎啊,往老子球上撞?”
黎棠抬头,撞上一双漆黑,狭长的眼睛,像是沉沉雾霭,晦暗不明。
“怎么,”他单手插兜,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男生,高大的身形带来无形的压迫感:“傻了?”
男生愤恨又胆怯地看了他一眼,屁话都不敢放,灰溜溜地离开。
周令屿扫了眼蹲在地上的黎棠,将篮球挑起,单手接住。
黎棠吓得腿软,缓了一会儿,才缓慢地起身,可蹲得太久,细密的如针扎般的酥麻感从小腿穿过四肢百骸,她身形不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脸快要砸到地上。
倏忽,一只骨络分明的手攥住她的胳膊,把她往怀里一带。
黎棠心脏骤停,猝不及防地撞上干燥温热的胸膛,少年坚硬滚烫的骨骼,撞得她鼻头发酸。
她感受到胸腔的震动声,低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投怀送抱?”
一瞬间,外界的喧闹和欢呼声仿佛都蒙上一层罩子,模糊朦胧,黎棠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像擂鼓。
“我的飞机!”
小孩尖锐的叫声打断她的慌乱,她霍地一下推开他,后退好几步,耳根烧起,故作平静地安慰小孩:“没关系的,还能修。”
小朋友捧着飞机的残害,抽抽噎噎地看着她:“真、真的?”
黎棠顶着他希冀的眼神,迟疑地点点头:“……应该吧?”
“呵。”低沉的声音落在她头顶,淡淡讽意。
周令屿走过来,轻描淡写地扫了眼地上的残骸,断言:“引擎碎了,没救。”
小孩一听,撇了撇嘴,“哇”的一声哭出来。
撕心裂肺的声音听得黎棠额间沁出薄汗,咬了咬唇:“你怎么这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