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顿唱念做打,又拿了一堆柳树枝捆扎在一起弄了清水在院子里四处抽打一番,转而又拿了桃树枝子念念有词的进了屋。周围人好奇,跟着挤进去。徐敏他们毕竟是婆家亲戚,尤其赵文山和孙梅还是大伯哥和嫂子。这父母不在,长嫂如母。
孙梅进去,老太太更是来劲儿。一边说一边跳,此时在屋里炕上。徐敏小舅娘脸色煞白,大冷天的开着门窗却还出着虚汗。赵喜红拉着她的手,想让她避开一些,可徐敏偏偏歪着头,将对方的状态同她记忆中的对症。
此时屋子里开着电灯,她小舅娘是一个团脸的小媳妇。身量不高,属于那种娇小玲珑的。却偏偏又因为为人爽快憨实,透着一股子讨喜。虽然三十来岁,已经进了中年。孩子再过几年也要娶媳妇的年纪,但常年劳作人看着并不显老。
只是她此时面色苍白,透露着一份憔悴,嘴唇颜色发铁锈略青的色泽,眼神呆滞。歪靠着垫起来的被子,眼眶泛红看得出已经哭了有一会儿了。她额头脖子上都在冒汗,不过看着身上盖着的被子,应该不是热的,而是虚汗。此时徐敏靠近了一些,才恍然发现她脸上白的不正常,还有一种反光的感觉,似有油光,苍白无力,偏偏这层浮白之下,还有一层蜡黄在其中。那层油光,应该是蜡色。
这是面色?白,自汗津出之相。看着,的确是被吓到了。
她看的认真,那婆子闹腾的也是认真。不多时,孙梅带着赵喜红几个挨着炕边坐下。那婆子拿着桃树枝子念念有词的又转了两圈出去,也不知道是个啥意思。一边照顾她小舅娘的一个盘着头的老太太也跟着出去。
徐敏看他们出去,上前拿了小舅娘的手臂垫在膝盖上,撸起她的袖子三指轻轻搭在上面。不需要多用力,就能够感受到指下的脉络。师傅灌顶刻入脑中的记忆一一浮现贯通,她眼神微闪,又拿了另一只手按了按回头看向孙梅:“大舅娘,那奶奶弄好了?”
“看不出来!”因为亲家娘亲自过来了,孙梅也不好说。她摇摇头,只是拿了毛巾重新给弟媳妇擦擦脸安慰的说:“没事了啊!都到家了,没事了!”
“嫂子!”冯宏娟有气无力的,一脸苦相的看着孙梅眼泪说着就要往下掉:“我就那么看着……一片红……”
“不想了不想了啊!不想它!呸呸呸!”孙梅连吐了几口唾沫,徐敏挨在赵喜红身边:“我看那老太太闹腾的也未必有用,还是送医院的好。”
“没听你大舅娘说,医院治不了。要是能治,早就治了。”赵喜红看到徐敏过去,没多想就觉得她可能是安慰一下。
“给我看病的那个乔大夫,能治!”徐敏挨着她耳边说了一声:“小舅娘待咱们不错。眼下人多的,过了今天要是还不行,明儿正好去市里,一起带过去给大夫看看。”
她心里有了药方,但是不能说。毕竟她还是个学生,知道那些药可以卖钱能说是看书上说的。毕竟学校曾经还搞过暑期农技培训,早些年还有赤脚医生,留一些书也正常。这要是号脉开方,可就麻烦了。
小舅娘对她不错,对他们家也不错。早些年就小舅一家出去打工去了,他们家每次借钱,甭管多少,最终都是小舅一家给凑上的,不能见死不救。
赵喜红闻言,想了想:“能成吗?”
“能成!”徐敏点点头:“我之前看了一些医术上面有小舅妈这样子的,有一个汤词,具体是什么我忘记了,我看着就挺像的。古书上都说,可以用三味药就治了。乔大夫很厉害的,咋都比我这随便看赤脚医生学习的书强。人家家传的,祖上给皇帝看过病呢!”
“真的呀!还给皇上看过病,那早些年可不是被打成臭老九的?”赵喜红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她跟徐敏小声说:“这话我待会儿跟你大舅说说,等你小舅来了再看。现在人家娘家人在,不好说。”
“嗯!”徐敏也知道这道理,毕竟人家娘家人请了神婆过来,他们也不好拦着。更不用说她小舅还没来,大舅就是能主事,也不能主到弟媳妇身上去。
婆子出去走了很久,一伙儿人又热热闹闹的说笑着回来。那老太婆看着自家孙女,笑嘻嘻的说:“没事了啊!丫头,奶奶跟那老没脸的说了,撵走了,不怕了啊!你不想,就没事了。待会儿让人弄了热姜水喝,用柳树枝桃树杆煮水擦洗一下,睡一觉啥都好了。”
冯宏娟看着自家族奶奶,抽噎着点点头。又找了钱包塞给她娘,让她娘抽了红包给奶奶包上。徐敏看着这一幕没有开口,她跟佩兰抱怨说这就是骗钱的事,佩兰则说,这就是安人心的行为,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舅娘相信这事情没事了。
可徐敏觉得不是,她小舅娘是真的把自己吓病了,她号脉号出来了。但她没有多解释,只是跟着在一边看着。等过了一会儿,看热闹的人散了一些,她小舅也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进了屋摘了毛线帽子,仔细看了看自家媳妇多少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掉下去了呢!咋非要送回来,没去医院啊?”
“去医院得花多少钱啊!我就是吓着了,回来找我奶奶喊一场魂儿就好了。”冯宏娟脸上还冒一层虚汗,她觉得浑身没得劲儿,眼下闹腾这么久,看着自家男人回来心里也算安心。迷迷糊糊的,有些想睡了。
看她那样,孙梅带着赵喜红和屋子里其他人一起去了隔壁,让他们两口子待一会儿。
“这文旦儿回来就好了。”亲家母如同松了口气一样:“大早晨天还没亮就给俺们村长那边打电话,你说她哥一接到电话还以为她掉下去了呢!我那个心哟……扑通扑通的,差点从嗓子眼出来。一听不是她,这才好了。”
“可不是,我家那个一跟我说从架子上掉下来送回来了,我差点晕过去。你说娟子这真是的,去什么工地啊!多危险啊!之前不是挺好的,说要开废品回收吗?咋就又去工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