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在成衣店我被定国公府的人刁难之时,若未逢殿下恰巧到场解围,只怕这个时候我已不在府中,更没机会做甜汤给殿下喝。”卞瑛瑛笑着回答道:“所谓巧合一事,说来也的确是玄妙难解。”
听着这番滴水不漏的回话,左丘玉人眯着眼睛打量了她好一会儿,只是对方笑得纯粹,阅人无数擅辨人心的左丘玉人一时之间竟也瞧不出任何破绽。
半晌后,终于开口道:“巧合也好有心也罢,此事到底是你帮了本宫,本宫自然记在心里。”又瞧了瞧卞瑛瑛脖颈方才被刺客用剑挟持的地方,语气有所缓和道:“有没有受伤?”
“谢殿下关心。”卞瑛瑛摇了摇头,心说这皇太女变脸倒是快,前一秒还在咄咄逼人地进行质问,这会儿又关心起别人来了。
“本宫还是先送你回去,然后再找个太医好好瞧瞧。”看着卞瑛瑛手中那还剩下小半碗甜汤的瓷碗,左丘玉人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
卞瑛瑛回来的时候,一直为她担惊受怕左顾右盼的怜儿第一时间就冲上来抱住了她。
“姑娘,您可回来了,奴婢刚才听说府里遭了刺客,又听说您也被卷了进去……您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不舒服?有没有……”
看着怜儿哭嘤嘤,眼泪都急出来的样子,卞瑛瑛只好边拍着她后背边安抚道:“我什么事都没有,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你快起来,让殿下见笑了。”
“殿下?”
怜儿有些茫然不解地从卞瑛瑛身上离开,这时她才发现,和卞瑛瑛一同进门的,还有一个一袭白衣,面容高贵冷峻的年轻女子。
怜儿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后,又使劲揉了揉双眼,待她看清来者的相貌后,慌慌张张地就下跪行礼:“奴婢见过皇太女殿下……”
“起来吧。”左丘玉人负手立在门口,语气中颇有几分不耐烦,似乎是因方才主仆二人在这里浪费了不少时间而强烈的不满。
怜儿瞪着一双大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卞瑛瑛,似乎是想说:您进府这么多天殿下从未主动看过您,今天这是抽哪门子冷风,还亲自把您送回来了?
卞瑛瑛微微耸了耸肩膀,仿佛在说:我哪知道。
“你家姑娘方才受了些惊吓,还不赶紧扶进里屋躺着?”
左丘玉人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怜儿听罢忙担心地过来搀扶卞瑛瑛:“姑娘您没事吧,奴婢扶您去床上躺着。”
卞瑛瑛在左丘玉人的注视下被扶着上了床,其实自己根本什么事都没有,既没有受伤,也没有受到惊吓,不明白那个皇太女为何如此小题大做,更不明白对方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此间房屋虽然装修很新,但是布置陈设却极为朴素,环顾四周,竟连一件稍微有价值的瓷瓶玉器都没有,左丘玉人不禁缓缓皱起了眉头。
自卞瑛瑛入府后,她虽然从未踏足过此地,但明明有赏赐给对方一些珍宝物什,可这间房屋却干净得连个瓷片都寻不见,仿佛是在极力抹除掉她的痕迹一样。
“太医来了吗?”左丘玉人沉着脸侧头问自己身后的仆从道。
“回殿下的话,应该就到了。”
话音刚落,只听门口一阵“蹬蹬蹬”的声音,一个穿着粗布麻衣背着药箱,天生一双笑眼,颇有几分喜感的年轻女子一溜小跑进了里屋:“殿下,我来啦。”
“岑太医。”左丘玉人似乎对这女子大咧随意的模样习以为常,也不介意对方没有用谦称,一指床上躺着的卞瑛瑛,道:“病人在这里。”
姓岑的太医“哦”了一声,将药箱随手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卞瑛瑛瞧着她的穿着打扮神情动作,总感觉她和电视或小说里塑造出来的那些老成持重的太医们大相径庭。
岑太医煞有其事地给卞瑛瑛把了把脉,又有模有样地沉思了半晌,这才站起身向左丘玉人回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听了这八个字,卞瑛瑛只觉脑袋里的神经线突突直跳,这种回复方式可太像古装电视剧里的那些惯有剧情,大夫在给女子们把完脉之后通常会说的一句话了。
好在太医接下来的话还算正常:“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姑娘脉象平和有力,身体非常健康。”
卞瑛瑛万般无语,心道:还以为你要说出什么耸人听闻的话来,身体健康那不是最应该的吗,有什么可恭喜贺喜的?
左丘玉人坐在床边,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你可曾诊视清楚了?本宫看病人脸色苍白,身体发冷,是不是该开副药调理一下?”
岑太医怔了一怔,那双笑眼似乎睁开了一些,又瞅着卞瑛瑛仔细瞧了瞧:“这姑娘身体确实健康,至于脸色……很红润啊。”
“是吗?”左丘玉人纤细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在床沿上,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语:“她受了惊吓。”
看着皇太女黑沉的脸色,这回岑太医很快便反应过来了,有些同情地看了卞瑛瑛一眼,又试探性地问道:“那……我去开副药?”
左丘玉人不耐烦道:“还不快去。”
不多时,一碗煎熬得浓稠焦黑的药被端了上来,那让人撞头欲呕的味道,卞瑛瑛不用看就知道这药奇苦无比,于是本能地向后挪了挪身子,强挤出一丝笑容:“能不能不喝……”
话还没说完,只感觉有一股更浓烈的味道直直钻进了自己鼻子里,不知何时,一把盛满苦药的匙子已经横在了自己嘴边。
左丘玉人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握着匙子的另一端,不容反驳道:“本宫亲自喂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