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墨桃回来禀报:“少爷,来的人是宣杏,他说大少爷让他给您送点心来了!”
“跟他说不必了!”白翛然眼都没眨,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立刻下床:“等等!”
墨桃本来听他拒绝,松了口气,再被叫住又担忧起来。
白翛然也不多说,一通翻箱倒柜,从抽屉里翻出一只木匣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块玉佩。那玉佩应该是碎过,后来不知被谁耐心地用金箔给裹着拼了回去。
白翛然把玉佩拿出来,又打开另一个抽屉翻找起来,边说:“你去把宣杏叫进来。”
墨桃想说什么,嘴唇动了两下又忍住,最终只‘嗯’了一声。
不多时,两个书童一前一后走进来。
后进来的那个书童天生一张娃娃脸,笑起来人畜无害,只不过他此刻望着白翛然,虽在笑,那笑容里也带着几分轻蔑,好像在说,不过是我家少爷的舔狗!
他还捧着那盒糕点,见白翛然背对着他,不知在桌子上捣鼓什么,就主动开口道:“白少爷,大少爷让我给您送了您最爱吃的杏仁饼,您看在大少爷这么惦念您的份儿上就原谅——”
“停!”
白翛然一个字也不想多听,这书童假模假样满嘴假话也就骗骗之前那个满心都是戚无尘的他,换了现在,这种话听起来真有几分倒胃口,更别提吃什么杏仁饼了。
白翛然加快手上的动作,头也没抬,问:“是夫人让你来的吧?”
宣杏一愣,没作声,算是默认了。
白翛然又道:“点心你拿回去吧,要是夫人问,你就说,白公子看见杏仁饼吐了,肯定是不喜欢了。还有,你一定要告诉夫人,就说,我说的,以后绝不再碰杏仁饼一下。对了,还有这个,也劳烦你带回去吧!”
他这才转过身,把一个荷包扔给宣杏。那荷包里叮叮当当一阵玉石碰撞声,宣杏却都顾不上管,只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的男子——
这这这,这是白翛然?!!
怎么才几日不见,他就变了个人似得!
他原来,有这么好看吗?!
白翛然根本没管宣杏什么反应,把那装了玉佩的荷包扔出去后,浑身轻松。
他特地侧身让宣杏看清楚他身后桌面上的金箔,笑眯眯道:“回去和你家大少爷说清楚,那玉佩我在假山边上捡到时可就已经碎了啊,我本来想着好心给他补一补,但是现在我又不想了,所以就让它碎着吧!这些金箔呢,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所以我又卸下来了!”
见宣杏不动,白翛然故意从荷包里拿出一颗碎银子,在他眼前上下抛了抛,道:“嗯……好了,没别的事了,你可以走了!”那银子最终却扔给了墨桃。
他一指门口,宣杏竟然真就晕晕乎乎出了门。
等宣杏走出了院子,才渐渐回过神儿来,不由暗暗惊讶,自己怎么就真什么都没干直接出来了呢?!还有,刚刚那种飘忽的被什么支配了的感觉,就跟中邪一样——
宣杏一走,墨桃把门栓好,迫不及待跑回屋里。
白翛然还坐在桌前,就着暖黄色的烛火,正拿着一杆小称在称那两片金箔。
他见墨桃回来,顺口问了一句:“人走了?又说什么了吗?”
墨桃显得特高兴,扬眉吐气似得道:“他像霜打的茄子,屁都没放一个。”
“什么话?粗俗!罚你明天抄三遍《经》!”
墨桃却还是笑,看着白翛然笑,光笑似乎还不够表达他此刻的心情,他还夸:“少爷你今天真棒!特棒!以后也要一直这么棒!”
白翛然瞥他一眼,道:“什么棒?那叫帅!傻样儿,我以前都没教过你读书吗?”作为他的书童,怎么连形容词都不会用?
“少爷你以前根本不读书。”墨桃憨憨地说。
“也是,以前的精力都没放这儿……”白翛然叹了口气。
墨桃也跟着叹气,还点了点头,语重心长道:“少爷以前一颗心都在大少爷身上,可惜大少爷连个正眼儿都不肯给你!要不是夫人向着你,二少爷帮着你,咱们在这侯府里恐怕都要被那些下人看不起了!就最近这段日子,你追大少爷受伤的消息又闹得府里府外人尽皆知,我前些天去驿馆给咱们夫人寄信……”
白翛然静静听墨桃说他去驿馆的遭遇,无非是遇到了戚无尘同窗的书童,当着墨桃的面把自己受伤的事情当笑话一样宣扬,气得墨桃这嘴笨孩子百口莫辩,平白无故受人嘲笑。
白翛然听完后,摸了摸墨桃的头:“以后再没这个了,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明儿咱们再收拾一天,就从这里搬出去了。以后,我跟那戚无尘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挨谁!”
墨桃双眼发亮地看着他,重重点了下头。
白翛然见此,嘴角含笑,又揉了把小孩儿的头发,把桌上的东西往抽屉里一收,招呼墨桃:“吹灯,睡觉!咱们从明天开始要发奋读书了。”
“行,都听少爷的。”
窗外的雨势突然暴涨,哗啦啦地顺着房檐流淌而下。
宣杏打着伞,深一脚浅一脚回到孙氏住的主院,大少爷和二少爷果然还都在此——跪着。
他不忍心地向堂屋看去,两位少爷的两道背影真是一道比一道笔直。宣杏不由在心中感叹白翛然不愧是狐狸精中精、扫把星中星,这几年他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两位少爷就被他连累得跪上一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摇头晃脑,宣杏进了厅堂,在他家大少爷身后跪下,把在白翛然那边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复述一遍,说到最后,他有些不敢抬头看孙氏的脸色了。
“白公子真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