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比小岭村,就是那周家也不敢随便打人。
这里人分三六九等,她们外院三等粗使丫头便是那地下的泥,谁都可以随便踩一脚。胆敢不服,便是不守规矩,只会吃亏。
思忖间,背上又是“砰砰砰”重重几下,震得她心口发麻,几乎吐出。
她死死挺住,一声不吭。被她护着的云珠却放声大哭。
这动静早惹得一整条夹巷的人都围了过来,都低声指指点点。
那小厮每打一下,都觉得好像打在了一堆骨头上,又见那身影瘦小坚韧,一声不吭,便心生不忍,手下越来越轻,颤着声音劝道:“媚儿姐姐,您也出了气,咱们赶紧把馄饨送进去吧。不然坨了,紫烟姐姐可要怪罪。”
那媚儿扫了四周一眼,目光落在信信背上,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不屑地哼了一声:“算你们识趣。”
这才趾高气扬地把那盘子又交给小厮,扬长而去。
旁边围观众人这才纷纷上前,要扶她们起来。
信信却只觉得浑身都叫车马碾过一般,动弹不得,苍白着脸,摆摆手,放开云珠,坐在地上喘气。
再看云珠,发髻散掉了一个,新买的粉绢桃花儿早掉在青石地上,叫人踩得乱七八糟,云珠不舍地抓在手里,满脸泪痕狼藉,傻子一样徒劳地整理着。
就听人问:“你们是哪里的丫头,以前怎么没见过?”
信信心头有些埋怨这些人冷眼旁观,任她们挨打,连个上来劝的人都没有,便当没听见。
周围的议论声却不断涌进耳朵里。
“这就是世子爷之前非要收进府来的丫头!”
“难怪,竟是对儿美人胚子。尤其小的那个,竟比柳表姑娘不差。”
“你又乱嚼舌根!一个来历不明的外院三等,拿什么比柳表姑娘!”
“单说相貌,怎么就比不得了?若她也打扮成个小姐的模样,说不定还胜过柳表姑娘呢!”
“你们却是说错了。咱们世子爷向来怜贫惜弱。这两人是仗剑,还有门上那个焦家母子操持进来的。世子爷怕是连她们长得是猫是狗都不知!”
“小的那个倒是聪明伶俐,若不是她护着,大的今儿可要吃大亏。”
……
信信呆呆坐在地上,渐渐缓过气来,心里却有觉得今天的事实在诡异。
这侯府上下都很和善,怎么那媚儿会这般行事?主子们也不管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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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两人互相一察看,都伤得不轻。
云珠后脑鼓起一个大包,鸡蛋大小,青紫红肿,好在没破皮。
信信则是双掌都磨破了油皮,膝盖红肿,背上最惨,玉阶般的后背上,左一块右一块印记,红紫青黑,让人惊心。
云珠看得心里一抽一抽替她痛,抱着信信直说对不起,又用乡村脏话把那个媚儿祖宗三代都骂了个遍。
信信怕她一时冲动去找媚儿报仇,赶紧抬了袖子给她拭泪,劝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皮肤碰着就有印子,瞧着吓人,没两天就散了。”
正劝着,焦嬷嬷跟家泉急急赶了来,进屋见了她们的伤,焦嬷嬷便打发家泉赶紧去找药。
等上好了药,谢过焦家母子,信信便留了焦嬷嬷说话。
问:“那个媚儿是谁呀?在哪个主子跟前当差?怎么这般凶狠歹毒?”
焦嬷嬷指了指上房,低声道:“就是他家的小女儿。”
云珠竖眉立眼地怒道:“原来就是她家!这般恶霸,难怪断子绝孙!”
信信却心里想,焦嬷嬷以前说过,胡家的两个女儿,小的三等,在世子院里当差。大的却是一等,是玉姨娘房里的。
便问:“紫烟又是谁?”
“紫烟?那是老太太给世子爷的大丫头,掌着世子的院子,拿着双份的钱,素来行事严厉。这府里谁见了不叫她一声紫烟姐姐。哪个敢去惹她?”
信信听了这话,才明白为什么今天胡媚儿打她们,为什么没人敢来劝。原来是怕得罪了紫烟。
“仗势欺人的狗杀才,哪天我见着世子爷,非好好告她们一状!”云珠气哼哼地骂起来。
焦嬷嬷却拍着信信瘦弱的肩头,长叹了一口气:“在侯府当差也不全是美事。这苦楚,你们如今算是尝着点儿味儿了。咱们可都是最下等的仆妇,得脸的奴才可比主子还难得罪。好在信信今天乖巧,没闹起来。以后见了她们,记得能避开就避开,这些人咱们惹不起。”
见她们没事,焦嬷嬷母子又回去继续当差,还替她们请了几天假。黄中民家的早听说了这事,便让她们伤好了再回去继续回去当差。
云珠心中不愤,信信便费尽了口舌劝她,总算是云珠向来都佩服信信,信信今天又救了她一命,不想再连累信信,便强忍了这口气。
可谁知道她想息事宁人,胡媚儿却是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