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丑暴怒,刷地拔出佩剑:“该死的竖子!”
“你想干什么,莫非是想刺杀同僚?”
丘贾大惊,慌乱地躲在大臣背后,被他扯住衣服的大臣也在到处找地方躲。
亚乙头疼地说:“好了好了,朝堂之上兵戎相见像什么样子,你们眼里还有寡人吗?”
午丑听到这句话,理智终于回笼,刷地把宝剑摁回去,躬身行礼道:“臣不敢。”
“哼!”丘贾抖擞着衣服走出来,又重新站好。
亚乙皱着眉头说:“这样吵来吵去也吵不出结果,你们都回去好好想一想,把各自的主张刻在象牙玉璋上,明日午时之前呈交给寡人。”
大臣们总算停止了吵闹,齐刷刷喊道:“臣等遵旨。”
“退朝!”
第二天,大臣们如期上交了建议,亚乙总结出来主要有四点:
一,不称臣,但给山戎送去大批财货。
二,嫁太子昭为赘婿。
三,送王子画为质子。
四,迎回漳嬿也无所谓,回来就将她杀掉。
亚乙用鱼形玉刀蘸着朱砂,把这四条意见抄写在白色的锦帛上,拿起来看看又放下,看看又放下,心乱如麻。
既然无法做出决定,那就只好求助于神灵了。
他焚香斋戒,沐浴更衣,换上隆重的白绸金边云纹绣凤衮服,腰束青玉宽带,腹部围绑七彩凤凰长条蔽膝,佩戴十二垂珠五彩冕冠和绿松石金铜宝剑。
由于事关重大,他不信任宫里那群平时很无能的男巫,特意把女巫们请进王宫,虔诚地占卜问贞。
幽暗的神殿里,十名女巫站在高高的神坛上,她们身穿白绸锦绣法衣,手持各式法器,为首的巫凉还戴着能与天神沟通的黄金天眼面具,亲自扶乩占卜。
女巫卜宁取来火焰,煅烧着乌龟腹甲上的凿刻凹槽,卜朱也用炭火灼烤着牛的肩胛骨,卜辰利用蓍草算卦。
另外六名女巫围绕着她们,面朝正北偏东方向站立,高举着人面乳身母神黄玉琮,源源不断地诵咏着古老的咒语。
气氛庄严而神圣。
大约十息以后,忽然从神殿的镂空穹顶射下一道金光,柔和地笼罩着十名女巫,形成朦胧的圆形光阵。
光点游走在十名女巫之间,缓慢上浮,最终凝聚在巫凉的黄金面具,沿着下巴、唇珠、鼻梁快速向上,到达眉心处的镂空天眼位置突然爆闪,倏地钻进巫凉的皮肤里。
同一时间,正被灼烤的龟甲和牛骨发出爆裂的噼啪声。
亚乙大气都不敢喘。
许久,神秘的占卜仪式终于结束。
亚乙顾不得擦拭满脸汗水,急切地问:“结果如何?”
巫凉取下面具说:“大王,卜辞显示,一二三皆为大吉,四嘛,亦可以称之为吉。”
“什么意思?给寡人看看。”
亚乙走过去仔细检查,把沙盘、龟甲、牛骨、卦象都看了一遍,观察甲骨被灼烧出来的裂纹,他对这些一知半解,向来不太明白,但他会看人。
他目光凛然地紧盯着巫凉的双眼,对方毫不避视,说明没撒谎。
他又低头看了看结果,一二三都是大吉,唯独他最在意的第四条,也是由巫凉亲自扶乩的沙盘,卜辞一团混乱像在画圈圈,看不出有什么寓意。
他问巫凉:“这沙盘上的圆圈,作何解释啊?”
巫凉恭敬地说:“大王,这第一圈回旋宛转,像人在走路,是指漳嬿回来之意。”
“第二圈只有一半,便是指她不得觊觎大位。”
“第三圈的笔划凌厉地超出圈外,有破命之相,就是指她殡丧归天!”
“善!大善!”亚乙狂喜。
“寡人要的就是这个结果,看来上天还是眷顾寡人的,哈哈哈……”
女巫们把这件事的结果刻在甲骨上,涂满朱砂,埋入神殿下方的窖井,接受了商王的赏赐,就从王宫里离开了。
卜朱站在宫墙外面,迟疑地说:“阿姊,刚才卦辞明明不是那个意思,你为什么要故意欺骗王上?”
巫凉冷笑道:“你们忘记成汤七年大旱的祸事了吗?这么多年,烧女巫求雨时有发生,如今山戎来救,你我姊妹可不能拖了后腿。”
卜朱这才明白,悚然道:“是,我等皆为有娀氏后裔,绝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