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宵游沉了眉眼，正想解释清楚，突然一道声音出现在了他的心中。

[虽然我不喜欢这里，不过既然太后和刘公公坚持说陛下病了……夫子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他是大胤天子。等他病好后我再走就是。]

秦宵游到了嘴边的话没有说出来，他注视着少年，面上没什么变化，心中却是惊涛骇浪一般。

[他看我这么久……又想起了谁？]

少年并未开口，眨了眨眼睛，目露少许困惑。

半晌，秦宵游才改了口：“朕带你出去转转。”

“好。”他眉目沉静，自然是君子风骨疏朗。

[想去长安酒街，红莳楼，那里说不定有流落的名家字画。]

秦宵游忽地开口：“我们去酒街，朕要在那里见个人，你愿意跟朕同去吗？”

少年果然眼中流露出少许欣喜，微微颔首，略显惊讶：“陛下要在那里见什么人？”

秦宵游终于确定这突然出现在心中的声音来自于对方心里所想，目光几度变化，柔和下来：“北宗王。到时候你可以随处走走。”

北宗王手握虎符兵权，这显然涉及到了前朝政务，少年没有多问。

【大人不是说剧情没有变化吗，刚才突然兑换个“读心术”……】系统疑惑。

【当然，当然没有变化。我想这也是剧情的一部分。】

系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有时候慕青岚也挺羡慕傻子的，什么都敢信。

***

出了宫门，再左拐，向前穿过一道长街，西面就是长安城有名的千秋街。入目右侧是一排准备元宵节的灯笼铺，包子铺，书斋，成衣店，右边一群人围在一起，看杂耍，卖冰糖葫芦，时不时响起喝彩声。

秦宵游只带了刘德和少年，都是便装，稍微易容后很快淹没在热闹人群中。暗卫跟在暗处。

头顶是两侧鸟振翅欲飞般形状的飞檐，经历风雨后脱落露出里面的青泞。经过飞檐下宽门，前面就是京城文人墨客们最爱来的酒街。

秦宵游一直紧紧握着少年的手，即使易容后，他仍吸引了许多视线，神色懊恼。

[糟糕，陛下此行秘密，只怕不能太招摇。]

少年慢慢落后了几步，想和皇帝拉开些距离。

秦宵游却将少年牵上前，半挡住其他人目光，温声说道：“无妨，有暗卫盯梢，稍微有些动静也不会有危险。”不然他怎么敢把对方带出来。

以前没能给的，他都想竭力达成。

一路上少年看上去沉默少言，心里却已经从城西想到了东街，五花八门的想法，他并不觉得吵闹，只担心一时记不下来会有遗漏之处，暗暗决定每日都抽些时间陪对方出宫。

既然小家伙不喜欢宫里，如果常常能出宫……以后就算知道了真相，是不是也有几分可能留下来。秦宵游怀着隐秘的期盼。

“陛下，到了。”刘德压低声音开口。

秦宵游收回思绪。

慕青岚抬头，看到个写着“红莳”的牌匾，正在这时，二楼一扇窗户开了。

一个黑衣白发的少年从楼上向下眺望，单手握着酒杯，目光落在慕青岚身上，眉头挑了下，向他笑了笑。

如果这是GAL游戏，此时游戏里应该提示『新的可攻略人物已出现』了。

【哒，激发支线任务(可放弃）：北宗王秦婴的秘密。】

慕青岚心道：“你还真跳提示啊。”

他不知道的是，如果在GAL游戏里面，除了可攻略提示，大概还会同时跳出另一个提示：该目标好感度为满值。

***

三天前，北宗王秦婴开始频繁做梦。

有的时候，他正在与家臣议事，就坐在椅子上不知不觉睡着入梦。这让他的心腹们十分担忧，秦婴也在考虑找个大夫，直到梦境逐渐连贯了起来，竟然如同真的发生过的事一般。

他是北辽胡人公主和先帝之子，少时便孤僻桀骜，从不结党，即使在上书房读书时，也并不和那些胤朝权贵高官之子往来。

直到太子秦宵游继承大统，先帝顾念旧情，临死前留下遗言，将自己牢牢握在手中的兵权放给了他。

然而在梦里，一切都出现了变化。

母亲死后，他记忆中原本会备受欺凌。梦中，皇帝却体恤他丧母之痛，格外厚待他。有圣上青眼，他是整个大胤最为尊贵的皇子。

秦宵游虽被册立为太子，少年时却也不得不与他虚与委蛇。

第二段梦里，他发现了产生变化的原因。

他在上书房竟然认识了一个好友，是慕太傅家的小公子，脾性温柔，虽然年纪尚小已经颇为君子端方，只因为身体不佳，不能和他们一同学习骑射。

太子自有专门的太傅教导，从不会来上书房，自然没有发现上书房里有这样一个人。

他与那人翻过朱红的宫墙，在高高的宫墙底下伸手。倘若他没接住，那人说不定要大病一场。秦婴自己心里也没底。那人却很快松手跳了下去。

梦中应该是没有感觉的，但秦婴仿佛真的抱住了一个温热身躯，甚至能嗅见对方身上刚练完大字的檀木徽墨香气。

——你不怕我没接住？

——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