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町并没有听见许斯晏说的那一句好。
她是沾到床褥和被子就会产生睡意的体质,这会儿躺在被窝里,听着耳畔时不时传来空调的呼呼声,还有身旁男人的平缓的呼吸,没一会,她便睡着了。
深夜静谧,房间的落地窗外,时不时飞过的萤火虫发出微弱的光。
一轮皎月隐匿在云层后,细密的雨点逐渐从天幕上落下。
墙上的钟表发出咔哒咔哒,颇有节奏感的声音,彰示着时间的流逝。
沈町梦到了自己的小时候发生的一件事情——
当时她还很小,约莫八九岁的样子。
那时候的孤儿院有不少孩子王,他们都喜欢聚众欺负孤儿院里比较弱小的孩子。
沈町小的时候身体并不好,是个药罐子。
某一天的冬天,她得了重感冒,外加本身体质就弱,院长妈妈便不允许她出门,严令她呆在房间里。
但她小时候很调皮,爱玩,她会趁院长妈妈不在的时候偷偷跑到广场那边去看雪。
那一年雪下的很大,冷风呼啸,整座城市都被纯白冰雪覆盖。
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很快就被孤儿院的那群孩子王注意到。
他们把她骗到一处偏僻的地方,趁她不注意都跑开了,把她一个人留在那儿。
她很少出门,方向感极差,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回孤儿院的路。
被厚重积雪覆盖的马路上荒无人烟。
她白皙的小脸儿被冻的通红,带着冰碴儿的风肆意吹过她娇小的身躯。
就当她实在忍不住,想要坐在马路边放声大哭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穿得很邋遢,头发蓬松的散在脸边,看不清表情。
他肩膀上背着个麻袋。
麻袋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装,被冷风吹得在背后胡乱飞舞。
“小妹妹,一个人吗?你的父母呢?”呼啸的冷风里,他的声音听不清晰。
沈町脸上的泪痕早已凝固,生疼。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不认识眼前的这个邋遢的男人。
只记得,他身上的味道很难闻,像是下水道里垃圾混合的味道,让人作呕。
她记得院长妈妈和她说过的,不能理会陌生人的事情。
心里很快就升起了警惕心,她急忙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掉头往回走:“我...爸妈就在附近,我要去找她们。”
那男人跟了上来,那双隐藏在蓬乱头发后面的眼睛正渴望的看着她,他又问:“你多大了?”
“.......”她没有回答。
他依旧跟着她,像是逗她玩,又问:“你不是说你父母在附近吗?怎么没看到她们。”
“.....她们马上就来了,我...我给她们打电话....”
说完,她就想掏出院长妈妈给她的儿童电话,可还没来得及掏出来,身旁的男人就有了动静。
他伸出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边,他掌心放着一块抹布,那抹布上有迷药。
她晕了过去,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了孤儿院的病床上。
院长妈妈坐在床边,她满脸泪水,见她醒来,一把将她抱住,她浑身都在颤抖:“找回来了,太好了....”
她不记得事情的经过,只知道,那群孩子王带她去的地方是附近的贫民区。
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为了钱不择手段。
她碰到了人贩子,将她拐走了,她昏迷了好几天。
察觉到她失踪了之后,院长妈妈报了警,警察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她找回来。
但那确实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每次回想到这件事情,沈町心里有的只有害怕和惊慌,以及那个邋遢的男人。
许斯晏睡眠很浅,一点小风吹草动,他就会醒过来。
他很快就注意到了身旁女孩的异样。
沈町娇小的身躯蜷在被子里,将自己像个蚕蛹一样包裹起来。
昏昧的灯关下,他注意到她的身体正在小幅度的颤抖,似乎做了噩梦。
他缓慢的眨了下眼,从被子里伸出手,修长的手指隔着被子触碰到她正在颤抖的身躯。
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拍打。
就像在哄小孩子一样。
-
八月中旬,A市下了一场暴雨。
炎热的天气逐渐转凉,沿海的城市,夏季走的也比其他城市快些。
今天许斯晏回家的很早。
往常他都要接近六点半的时候才回家,但今天三点半就回来了。
沈町这会儿正坐在厨房里,跟着糕点师傅学做蛋糕。
见到许斯晏回来,她愣了一下。
手上的力道控制不住,手中的裱花袋被她用力一挤。
蛋糕上出现了一坨与其他不符合,过于庞大的奶油。
“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吗?”她觉得有点儿稀奇。
许斯晏可是个工作狂欸。
平常在房间里办公,都是不到十二点不睡觉的。
今天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男人推着轮椅走到了客厅,一旁的佣人将他扶到了沙发上。
他扯了扯领带,将脖颈间的扣子解开。
精致瘦削的锁骨若隐若现。
他淡淡的应了句:“嗯。”
随后才道:“我一会,要去墓地拜会我的母亲。”
沈町手上的动作一顿,她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记得原著里面说过,许斯晏和他的父亲关系很差,却和他的母亲关系极好。
今天是他母亲的忌日的话,那他的心情应该挺差的。
她问:“你是想现在去吗?还是等吃完晚饭再去?”
许斯晏揉了揉自己酸涩的太阳穴,他垂着眸,道:“现在吧。”
“哦,好。”
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