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衡迈进洗手间就看到地漏旁水盆里养着条大鲤鱼,见了人影又扑腾出一小滩水。他喊着问:“肖明军又要来吃饭吗?”
乔艾清也喊着回话:“别没礼貌的,叫肖叔!”
戚衡叹了口气,快速将裹在身上的湿衣服脱下全都扔进了脏衣篓里。
季岑永远能在乌烟瘴气的棋牌室一眼找到肖明军。他躲开吵嚷着乱跑的小孩儿和挤着看热闹的人大步走过去。
肖明军正眯着眼摸牌,见季岑过来一瞬间收了夸张坐姿。手里牌打出去后对面的人就胡了牌,他趁机起身说:“不玩了。”
麻将桌上最受欢迎的莫过于肖明军这种经常性手臭的,见他要走,坐同桌的其他三人不太满意。肖明军笑嘻嘻的说:“我外甥来了。”
经常一起打牌的都知道肖明军有个外甥,而且他还特怕这个外甥,听闻这话,没人敢留。
季岑笑着跟这个婶那个叔的匆匆打了招呼就拎着他舅出去了。
“说多少次了,要是一直输就先别紧着玩,”季岑数落道,“就那么大的瘾?”
肖明军虽是长辈,但被季岑说的跟三孙子似的:“下次我隔几天再玩。”
“这话你都他妈说了一百八十次了。”
“小岑,你这声音......是感冒了?吃药了么?”
季岑吸了吸鼻子:“不用吃,没事。”
走了没两分钟就到了肖明军家。进了屋季岑掏出裤兜揣着的一卷钱扔给肖明军:“要是还没到月底提前光了那你就饿着吧。”
肖明军向来见钱亲,他摸过钱用手指捻着,咧嘴笑开了。
季岑坐在了陈旧起皮的沙发上,把耳朵上别着的烟拿下叼在嘴里,还没等去掏打火机,肖明军就递上了火:“小岑,你那还有多少闲钱?”
季岑嘬着烟点火:“问这干啥?”
肖明军苍蝇般的搓着手:“你再给舅点儿呗,算我借的。”
“要多少?”季岑抬眼。
“一万块吧。”
“干什么用?”
肖明军胆胆突突的说:“我有个朋友.....”
一旦是这种开场白,季岑听都不想听。他舅那帮朋友也都是老不正经。年轻时他舅就跟着他们一起混,混的裤子都快穿不上,到老了还一起混。他舅也是个没记性的,人家说什么都信,不知被骗多少回。
“都说那个基金很靠谱......”
“得了你,你还是花钱吧,赚钱的事别惦记了。再说我哪有钱,每月存余除去给你零花都拿去还债了。你别出去借钱听见没,真要是惹了祸,我可不管你了。”
肖明军傻笑:“小岑才不会不管我。”
季岑瞪眼:“你看我会不会。”
季岑打算走了:“清明节你跟我回去吗?”
肖明军:“回。”
“那我到时候来接上你。”
“还是我过去你那吧,也好久没去了。”
季岑一针见血的拆穿:“要是想去偷户口本就死了心吧。”
被拆穿心思的肖明军缩了下脖,见季岑要走,他又道:“你晚上没吃呢吧?”
“这才几点,”季岑看了看时间,“我回去就吃了。”
“那你跟舅去你乔姨那吃饭吧。”
季岑无力道:“又来。”
肖明军笑着说:“今晚她做了好吃的,正好你也没吃,来都来了。就一起跟我过去吧。”
乔姨是他舅的相好,俩人好了两年多了。他舅为更好的养大他,错过了本该成家的最好年龄。今年都四十三了,依然光棍一个。
季岑当然希望他舅能自己成个家。在得知他舅谈恋爱后他就有仔细打听过乔艾清的情况。
丧偶的,有个儿子。让季岑不满意的就是她那儿子。
乔艾清的儿子前几年弄出人命被关进去了。原本是五年,因为表现良好,前两天提前出来了。
乔阿姨是好,不好在儿子不省心。真要是跟他舅组建了新家庭,以后糟心事肯定少不了。之前他总是拿那个没放出来的逆子说事,没想到他舅还真跟乔姨挺到了人被放出来。
季岑嘬了口烟:“这顿饭非得吃?”
“都是奔着一家人去的了,总要认识下,”肖明军边说边观察季岑越来越糟糕的表情,语句越发艰难,“以后你也算是多了个兄弟......”
“拉倒吧,”季岑表示拒绝,“我不需要。”
肖明军继续商量着:“你看舅这么多年难得碰见个这么喜欢的,得爱屋及乌是不是,再说那孩子我见着了,挺好的......”
季岑提高了声调:“挺好的能进去?我告诉你肖明军,你别在那喝多了迷魂汤就分不清好赖,到时候你也被捅了你就消停了。”
“哪有那么严重,那孩子都改过自新了。”
“改过自新?”季岑神情冰冷极了,看着他舅缓缓说,“有些错,压根就不能犯。我爸我妈的事你忘了吗?是不是等到年底马长峰那老王八犊子放出来,你也相信他改过自新了?”
肖明军被问的哑口无言,呆呆的坐在那什么也没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