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宾区虽然发展落后,但整体规划很工整,尤其是长青这片的地形,就好比是坐标象限。
宽阔的西宾路是X轴,漫长的学府街是Y轴。师范学院就在第一象限里,这所三流大学确实带动了不少附近的发展。
季岑毕业前跟室友们说毕业在学校附近搞点小生意还是不错的,那几个小子也觉得行,却只有他是实干派。
季岑确实不走寻常路,在大家忙着实习找工作对未来迷茫的时候他认准了要盘下永利。为这事,他舅还拿出了全部的积蓄,虽然并没有多少,但那说为了他外甥他什么都肯付出的慷慨激昂的架势还是很让季岑感动的。
那是他舅最后一次给他钱,到现在都是每月季岑给他舅送钱。
季岑开着他那辆银色二手POLO进了洋南的五金一条街后直奔他熟悉的一家玻璃店。
他很顺利的订好了玻璃尺寸并加了运费让立马上门安装。
那老板见季岑又来照顾他生意,递了根烟过去聊了会儿闲天。
那根烟季岑没抽,被他别在了耳朵上。离开玻璃店后他放弃开车打算步行从农贸市场抄近路到他舅那去。
西宾是由长青和洋南组成的。
洋南比长青还破败,房价租金便宜,住着很多农民工。
这里距离永利并不远,只有十多分钟的车程。洋南的整体环境与周围区域极其不搭,它好像还停留在十多年前的样子。
近几年随着经济发展,老城区改造大搞特稿。洋南四周都已被拆迁过,却迟迟没有开发商能成功拿下洋南。传言说是政府不批,没人知道具体原因。
提起洋南,很多人都戏说,这里住着的都走在即将暴富的路上。只等哪天政府一松口,这里就能拆出高价。
当然,在没有拆之前,这里仍是个落后的地界。
穿过到处张贴着小广告的胡同时,季岑看到了一个妇女在往墙上刷胶。胶桶险些倾洒,他眼疾手快的帮着扶了下。
“谢谢。”女人看了季岑一眼。
季岑点了点头准备擦身而过。那女人却抓住了季岑胳膊,指着手里纸张问:“你见过我女儿吗?”
季岑低头看看后摇头,他听得到他走开时女人的叹气很颤很重。
洋南的农贸市场似乎在任何时候都很挤,在这样傍晚的光景,更是聚集了不少买菜的大人和放了学没回家的孩子。
听闻仓吉河拱桥上有孩子落水,立马聚集了人驻足观望。
仓吉河从农贸市场里穿过,平时治理不及时,经常飘着垃圾。这个时节的河水虽已解封,但又冰又凉,没人愿意跳下去。
那小孩儿应是跟玩伴疯闹不小心跌进去的,显然吓坏了,扑腾的同时不停的大哭,红领巾飘在水面上,随着他的胳膊一下下被压进水里。他的挣扎让他开始离桥体和岸边都越来越远了。
围观的少说也有三四十人,男女老幼都有,不乏身强体壮的青年人,却没一个肯去捞人的,似乎都在等,等有人先于自己动身。
打桥下走来的戚衡正边走边听音乐,宽大的卫衣帽子遮挡了余光,桥上积着的人堵了他的去路,他扯掉耳机转头跟着所有人的视线看去。
明白情况的他来不及多想,用力扒拉开人群挤到前面去。边走边扯掉耳机,连着拽出了兜里揣着的手机扔在地上。紧接着他在一阵惊呼里撑着坏了的金属桥栏利落的跃下了桥。
这时桥上站着的人倒是开始众志成城了。边助威边嘱咐着下水的小伙子小心点。
来不及脱掉衣服的戚衡忍着刺骨的水温以最快速度游到了小男孩儿身旁,抓住孩子的同时试图将孩子往上提。
季岑大老远就看到仓吉桥上站着很多人,大家都在看河里正救落水小孩的年轻人。
那小伙子二十出头的样子,头发墨黑精短。不知是不是河水太冰,脸色过于白了。
光是看了一眼,季岑都觉得冷到了骨头。在大家有目共瞎的情况下奋不顾身属实了不起。
这世界还是好人多啊。他裹紧外套离去时这样想着。
小男孩仍在大哭,吵得戚衡头疼。他单手搂住孩子向着岸边游。亏两位大哥搭手,他跟孩子都安全的回到了岸上。
“小伙子,好样的!”一个大姐喊道。
随着这一喊,竟响起了掌声。戚衡视若罔闻,他先是找到了自己的手机,然后如挤进来时一样面无表情的挤了出去。裤管里的水让他的每一步都留下了清晰脚印。
小男孩儿惊魂未定的在后面喊:“谢谢叔叔!”
戚衡听着那“叔叔”俩字很不适应,他觉得换成“哥哥”他八成会回头答复一句。
人群开始散了,有人的视线还在正走远的戚衡背影上:“这小伙子好像是个当兵的。”
另一个人说:“看那气质和身形确实像,板板正正的。”
“当兵的就是不一样哈,关键时候从不顾自身安危。”
这时一挎着菜篮子的大妈接过了话:“什么当兵的呀!那是我们小区老戚家的儿子。前两天刚放出来的。”
“刚放出来是啥意思?”
“从监狱里放出来的呗,”大妈啧道,“身上可背着人命呢。”
刚才还表示夸赞的那俩人立马收了声。
戚衡浑身湿透的回到家是在五分钟后,一路上别提多少人侧目。他进门还把他妈吓了一跳。
乔艾清是扎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的:“你这是怎么弄的?”
戚衡将脱掉的鞋子拎进了屋,径直向洗手间走:“掉河里了。”
“掉河里了?”乔艾清想起了什么的拦了下儿子,“是不打架了?”
戚衡躲开乔艾清的手继续走:“没有。”
乔艾清:“你先去洗吧,洗完了帮妈把那条鱼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