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算姜莹不出声,沈右安也已经猜出了身旁的人是她。
书房四周守卫森严,除了姜莹以外,再无人能轻易进入这里。
可她的气息忽然凑近,还是让沈右安本能地绷紧了身子,停顿两息,他低声解释道:“事情临时有变,所以回来得晚了。”
姜莹没有骨头似的靠进他怀里,娇滴滴道:“莹儿等了你好久,刚才都差点睡着了。”
沈右安心里一暖,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道:“下次不必等我,困了就先睡。”
说完,他准备像平时那样将人揽入怀中,可掌心刚覆上她的肩头,像被烫到似的迅速弹开。
“大人,怎么了?”姜莹眼底漾开笑,明知故问。
沈右安眉心火燎似的,碰到她肌肤的手心更是隐隐发烫。
平日里姜莹和他一同就寝,两人都会穿着中衣,他们虽相拥入眠,却并不会有肌肤之亲。
可刚才,他分明碰到了她光洁的肩。
沈右安这时才渐渐发觉,靠在他怀里的人儿跟平时似乎有些不同——比平时更温软,幽甜的兰香也更馥郁勾人。
像是在他们之间,少了些阻隔。
沈右安隐约意识到什么,心快速跳了两下,手臂僵在原处,不敢再动。
姜莹仰起精致的小脸,一脸纯真无辜地开口:“天气实在炎热,莹儿便没有穿中衣,大人不会怪我吧?”
近日阴雨连绵,哪里跟炎热扯得上边?
沈右安眸光晦暗地盯着她,却没有拆穿她的谎言。
迟疑片刻,他温热的大掌罩住她的肩,将她轻拥入怀,“嗯。”
手心下的触感细腻莹滑,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像是稍一用力便会留下痕迹。
可越是如此,沈右安心底的破坏欲反倒越发旺盛。
像是藏了一只暴虐的野兽,即将冲破牢笼奔腾而出。
因着床帐里漆黑,姜莹并未发现沈右安的眼神愈来愈沉暗。
她再次得寸进尺地贴近,水葱般细嫩的手指缠绕住他胸前的乌发,嗓音像是掺了蜜一般,“大人,您今日累吗?”
听出她言语间的暗示,沈右安浓长的乌睫轻颤了颤,出口的声音略带沙哑,“不累。”
姜莹轻笑了下,大着胆子往他耳边吹气,“那大人现在困吗?”
沈右安呼吸微凝,没有立刻回答。
即便看不清他的神色,姜莹也能感知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目光,视线仿佛凝成了实质一般,正一瞬不瞬地打量她。
“大人?”姜莹歪了歪头,疑惑问道。
沈右安手臂收紧,微微垂首,抵着她的额,气息若即若离地喷拂在她的鼻尖,“嗯?”
“您困了吗?”姜莹以为他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
他们的距离太近,姜莹一抬头就能碰到他柔软的唇。
她心思微动,忍不住轻轻印上他的唇。
原本打算轻啄一下便退开,可刚萌生退意,后脑勺忽然被一只大掌摁住,后退不得,被迫加深了这个吻。
姜莹的手心慌乱地抵在他胸口,仰起下巴迎合。
上次沈右安还很生疏,这次却很快就掌握了技巧,稳稳地占据上风。
香甜的气息被尽数吞没,像是沉入水底,湖水从四面八方挤压,周围的空气愈来愈稀薄。
姜莹渐渐觉得喘不上气来,脸颊热意不断攀升,红似晚霞,头脑一阵阵发晕。
呼吸交错间,他们的位置也来了个调转。
姜莹的两只手腕被沈右安攥住,压在头顶,他另一只手抵在她身后。
良久,沈右安终于舍得松开她的唇,却只是微微退开,她整个人仍被笼罩在属于他的气息之下。
因着刚刚沐浴过,男人胸膛温热,身上的气息冷冽干净,如缎的乌发也带着潮气,凌乱地自肩头垂落,有一绺青丝还落在了姜莹耳垂上,轻轻拂过,有些痒。
沈右安的衣襟被她抓得微微敞开,低垂着眸,定定望着身前的女子,看到她眼眸湿润,唇瓣泛着水光,声音也娇媚得不像话,“大人……”
沈右安动情地轻吻她的额头,哑声道:“我不累,也不困。”
回答完她刚才的问题,他便再度低头覆了上去,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夤夜时分,内室亮起烛火,床帐中不再漆黑。
洁白的里衣被丢在地上,挂着床幔的银钩放下,满床绣海棠花纹的锦衾也变得凌乱。
事到临头,姜莹看见沈右安,忽然就想反悔,蹬着腿逃跑,“大人,我忽然困了,我想睡觉,我们改日……”
沈右安胸口剧烈起伏,额头青筋窜跳,几乎要被她气笑了。
都到了这个关头,她还想跑?
他长臂一伸,抓住姜莹的脚踝,轻松将她捞回怀里摁住。
沈右安眸底幽深,喉咙里像生了火,嗓音透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晚了。”
他俯了身,低哑的声音伴着热气入耳,姜莹心里控制不住地一抖。
从前在莲花村,冬日天寒,她又格外怕冷,曾跟沈右安同寝过一段时日。
那时姜莹总喜欢在睡前闹他,看他躁动难安,她在旁边捂着嘴偷笑,像只得逞的小狐狸。
姜莹吃准了沈右安看在她年纪尚小的份上,不舍得动她,所以有恃无恐,又胆大妄为。
只要在沈右安怀里闹一通,她就可以把他当成热烘烘的暖炉,抱着他睡觉。
当年她年轻稚嫩,沈右安不舍得碰她,可现在……他没什么好顾忌的,自然不会让她顺利逃脱。
回想起自己那时候是怎么折腾沈右安的,姜莹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俊朗容颜,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一颗心渐渐提了起来。
沈右安这次,的确没想轻易放过她。
姜莹离开后的数千个夜里,他是如何辗转难眠,如何恨她入骨,又如何在午夜梦回间割舍不下她……所有这些浓烈的爱与恨,沈右安都要让她知晓,还要全部化成滚烫的温度烙进她心里。
夜色渐深,姜莹对沈右安的称呼从一开始的“大人”,后来变成“清澄哥哥”,最后又被逼着改成了“夫君”。
她微张着嫣红的唇,那双漂亮的杏眼仿佛蒙上一层水雾,涟涟的光亮被揉碎了,化作一汪迷离的清泉。
姜莹张开手臂抱住他,气息细弱地求饶:“夫君,我、我错了。”
沈右安轻柔地拂去她眼梢的泪痕,只是他指腹有薄薄的茧子,又在眼尾添上一抹脆弱的水红。
他俯身帮她润了润唇,喉结上下滚动,低低地问:“错哪儿了?”
“当初我不该抛弃您,不该……”姜莹嗓子都哑了,娇软声音里带着细微的哭腔,“不该跟裴策在一起。我以后一定好好待在您身边,再也不会离开您了。”
姜莹说得情真意切,神情又楚楚可怜,像是真心后悔。
望进她眼里盈盈漾动的水波,又见她似是疲累至极,沈右安不自觉地软下心肠,轻叹了声,“保证绝不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