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她在嫁出宫之前,再三思量后觉得胡太监还算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最终没有把白芷带走。
阴差阳错的,在她‘死后’白芷主动联系上了红蔻,俩人里应外合红蔻才能把裴家搅个天翻地覆。
只是白芷太看重她了,在看到裴家上下全被新帝赐死活剐之后,身子便越来越差,没熬几年就去了,到死都惦记着她的小殿下去了那头儿没人照顾,会不会冻着饿着过不好。
“姑姑,”闻骁伸手把白芷的手攥住,温热的触感让她忍不住笑弯了眼睛,安抚道:“姑姑,我眼看着就十七了,不是当初那个需要拿命才能护住的小孩子了,你别老替我担着心。”
白芷笑了,捞起一旁的热帕子,伺候闻骁净面洗漱。
是啊,自家殿下是大人了,有勇有谋有手段,单看今天对付周院判那一套便知道殿下能耐着呢。
可她自打十岁就被皇后娘娘派到刚刚出生的小公主身边了,看着那样一个小肉团团一日日长大,长成现在这样的大姑娘,这么多年的朝夕相伴,在她心里公主是她的主子,也是她的孩子。
自己的孩子不管多能干,长多大,也做不到不担心的。
白芷伺候着闻骁洗漱完,换上了干净的新衣,这才把之前去面见沈督主的事情仔仔细细说给她听。
“今晚就来拜访?”
“沈督主是这么说的。”
也是今儿个突然见到这位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的沈督主,让白芷陡然间想起一件事来。她思虑再三,还是过去打开闻骁的妆匣,扭动机关打开一个隐秘的夹层,从里面拿出一个荷包。
“这是?”
“这是半块玉佩。”
白芷从荷包里掏出一块质地极佳大雁形状的羊脂玉佩,神情有些恍惚,“那时候,圣上登基没多久,皇后娘娘嫁给圣上七八年了却一直不曾开怀,群臣又一再上书请圣上广纳妃嫔开枝散叶……”
可实际上,当今登基的时候不算皇女,单皇子就有七个,也不知还要怎么个开法儿。
闻骁摸着这块油润润的玉佩,安静地听白芷说这段她从不曾知道的往事。
“沈四夫人与皇后娘娘乃是一同长大的闺中密友,听闻娘娘心情不美,便入宫来开解娘娘。”
“沈四夫人为哄娘娘开心,便说娘娘福气厚着呢,定是儿女双全的命格。娘娘便笑称说日后诞下皇女,便结个亲家,抢了沈四夫人的小公子当女婿。”
“这本不过是闺中的玩笑话罢了,可不料圣上过来正好听到这话,非当个正事办。不但发了赐婚的明旨,还拿出一对玉佩说是定亲的信物。”
“也就是说,我跟沈督主,曾经是定下过婚事的?”
她爹前脚兴致勃勃地给还未出生的她定了夫婿,后脚就把人一家子全杀了,还把准女婿抓进宫当了太监,不愧是当今能赶出来的事。
“是,定下没两天沈家就出事了,大家便都闭口不言,当做没有这回事。”
白芷叹了口气,她之所以说出这件往事,便是想着公主如今处境危险,而自家殿下很明显要对沈督主做点什么。那公主多知道一些跟那位沈督主的隐秘往事,不管能不能用得上,总归是没有坏事的。
闻骁颇为惊奇,这事儿她活了两辈子可是一点都不知道。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死后’看到的那本书,发现里面也没有关于这件事的任何描述。
不过也是,那本书就有毒,写来写去总围绕着裴夙和他的那个心肝儿宝贝儿的外室写,写俩人的绝美爱情,腻腻歪歪。
在那书里,她这个公主就是个恶毒又无脑的跋扈丑角,仗着公主的身份非要嫁给裴夙,以至于苏月柠这个媚骨天成的可人儿只能委委屈屈地给裴夙当外室。最后因为破坏人家的绝美爱情,她这个恶毒蠢蛋公主成功把自己给作死了。
闻骁第一次看的时候,差点吐了出来。
分明是裴夙心怀不轨主动求娶她,给裴家当挡箭牌,而她也想要借此出宫拿到食邑和五百府兵的配额,从而开启自己争取权力的路,这才一拍即合促成的这段姻缘。
也就是发现这本书里还是有不少细节能跟她的经历对上,闻骁这才忍着恶心把那本书翻看了许多遍。
啊,不能想,一想起书里那些关于裴夙和苏月柠的描写,闻骁就觉得胃里开始翻腾了。
有缘分的是,在那本书里,唯二的大反派就是她和沈珺。她负责给女主找麻烦添堵,可着劲儿折腾女主,而沈珺就负责给男主找麻烦,是裴夙恨不得处之而后快的大敌。
没想到,他们这两个反派之间还有过这样的缘分。
“很好,这下更有把沈督主绑上我这艘贼船的理由了。”这么有缘分,不一起搞点惊天动地的事业,太可惜了。
红蔻蹦蹦跶跶进来了,“殿下,沈督主求见。”
闻骁把玉佩往怀里一塞就往正厅走,边走边吩咐红蔻:“你派人去御膳房取些好菜好酒来,沈督主大驾光临可不能怠慢了,让来宝上点心,务必要送好的来。”
话音未落,就听到院门口传来一道柔和悦耳的声音:“承蒙殿下诚挚相邀,便是殿下只赏咱家一杯清水,咱家心里也只有感激的,怎敢劳烦殿下为咱家准备酒宴。”
闻骁抬头,只见院门口站着一位身量极为高挑纤瘦的青年。来人并不曾穿着代表身份的曳撒,而是穿着一身珠灰色棉布直身,衣衫宽宽大大显得他更清瘦了些,风一刮过来衣袂飘飘居然带着几分出尘。
青年长的极好,脸上蕴着温柔的笑意,使得一双美目波光潋滟,配着他身后那色彩绮丽的火烧云,真真是美不胜收。
如他的声音一般,这是一个看上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柔和气息,仿佛不存在任何棱角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