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和地笑道:“二位都是隐士,是高人。我姬朔能有幸结识二位公子真是荣幸之至。倘若真有妖物藏在这偌大的銮城,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样,我看此事不如从长计议,时辰也不早了,我已为二位备下晚宴,请务必留下用膳,有你们二位在,想来那妖物也不敢出来兴风作浪。”
“忠义?”
“在!”
“带两位贵客到厢房暂歇!”
说罢姬朔便转身离去。
唤做忠义的侍人便在前方引路,说道:“二位公子,这边来吧!”
从渊老大不乐意,刚想发作,见尹见愁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他只好先按耐着急躁,随尹见愁一道去了厢房。
“凡间的君主竟这般愚昧无知,活该让妖物缠死算了,要不是看在晚宴的份,看本座一掌将这里掀飞了去!”
从渊作势要拍碎一堵墙,尹见愁笑道:“稍安勿躁,此时连我也觉出此人妖气缠身,命不久矣。不过囿于此人身份,那妖物必然还不敢轻举妄动,不如我们先守株待兔吧。”
“无聊!”
从渊一手扒拉下眼皮,吐出粉红的舌头,向尹见愁做了个鬼脸。
尹见愁无奈地摇了摇头。
“陛下,这两人来历不明,出言不逊,实乃大不敬!”
内室,忠义愤而谏言。
“越是不逊的猎物,越是能考验猎人的技艺!忠义啊,对待这样天资卓绝的珍稀之物,更要有耐心磨啊!”
忠义暗自叹了口气,就怕是养虎为患。
“玉漱酒准备在晚宴里,孤要让他们好好品品我大周的琼浆玉液,须知这天下无论多么超凡的人物,不过都是尽归于王权。”
忠义微微一怔,放下心来,看来还是自己瞎操心了。
“控制下剂量,不然就失去了狩猎的兴味了,还有,那个异域少年的声音很美,宛如天籁,可惜了,过了今夜怕是再也听不到了……”
“是!”
忠义垂首露出一抹残的笑意,躬身退出。
姬朔在房内把玩着一把犀角匕首,他抚摸着犀角剑柄表面排布的特殊肌理,嘴角掀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此时,一抹淡粉的裙边匆匆消失在房门外。
是夜,抄手游廊的云母水晶吊灯燃亮了,府邸中庭的水池里也点着朦胧的河灯,游鱼旖旎逶迤,四周廊柱笼着轻纱幔帐,透出融融春光,让人一时分不清是天宫阙还是人间荣华。
乐姬奏起丝竹琴瑟,宫人吹笙击罄,曼妙舞姬舞出惊鸿,丽妆侍女捧着琉璃酒壶和酒盏莲步轻移,在席间如轻盈的鸟儿蹁跹穿梭,为从渊和尹见愁斟酒。
尹见愁端坐在坐席,人在景中,生出一丝怔忪。
从渊一向不喜女子的脂粉味儿,那双焕彩照人的眼睛直直盯着一道道端桌面的菜肴,腹部又开始紧锣密鼓地好一阵喧闹。
“今夜月色撩人,二位的到来为这宅邸增光添色,正如皎皎河汉,灿若明珠。”
此时,侍女端着两盏酒奉来,姬朔站起来笑道:“这是出自銮城酿酒世家的玉漱酒,十分稀有,堪比天宫的琼浆玉露,我以此酒敬二位少年豪杰一杯!”
说罢姬朔端起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从渊伸手接过酒盏,端起就喝,熟料,那端酒的侍女不知怎的一脚踩在自己裙子,生生绊了一大跤,撞翻了从渊手里的酒盏,青碧色的酒液洒了从渊一身。
“大胆婢子,竟出这样的纰漏,拉下去!”
姬朔脸色一变,怒从中来。
忠义立即示意一旁的侍卫,侍卫前抓住那抖得不成样子的侍女,将她拖了下去。
“今夜怎的般热闹呢?”
一道清越的声音打破紧绷,姬朔闻言一怔,立即去瞧忠义,忠义面色紧张地摇了摇头。
姬朔随即收敛了怒容,转身向那身影大步迎了去,“爱卿,你怎么来了?你看……”
来人没等姬朔前扶住自己,就立在两步远的地方施施然跪拜,愣是把姬朔憋在原地。
“玉嵘见过陛下。”
姬朔还待前搀扶,玉嵘却率先起身,他行到姬朔身边,摇着羽扇轻声笑着说:“陛下这两日都不在宫里,宫人们说您去了猎场。猎场的侍从说您要专心猎鹿,不便打扰,我就只好自己回来了,想着有段日子没到这‘水天一色’来过了,今天也是一时兴起,没想到竟然在这碰到了陛下,可巧啊!”
姬朔一时词穷,面色窘迫,只顾着唯唯诺诺,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径,脑门瞬间就出了一层细汗。
玉嵘摇着孔雀翎羽扇,掩嘴笑了笑,眼波流转间,脚下一顿便径直走向从渊和尹见愁。
两名侍卫压着侍女和玉嵘擦肩而过,大出所有人的意料,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那侍女忽然从头拔出一枚簪子,向玉嵘的脖颈刺去。
电光火石间,玉嵘被那枚簪子刺中了咽喉,他万分吃惊地捂着脖子,只能发出嗬嗬地声音,血瞬间溅了那侍女一脸。
那侍女凶狠地一把拔出簪子,又狠命连续扎在玉嵘白皙的脖颈,像是有深仇大恨一般。
玉嵘被刺得倒在地,姬朔愣怔着,好久才反应过来,他抬手指着那侍女厉声喊道:“刺客!抓起来!”
尹见愁没料到会出现这么个局面,当下也是一怔。
侍卫立即抓住那名侍女,将她按在地,那侍女却毫无惧色,大笑着喊道:“春归姐姐,我终于替你报仇了!”
忠义冲了过来挡在姬朔身前,神情紧张。
“爱卿,你,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