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名字倒像是清雅的茶馆,再往下看,两边贴着副对联,题字一笔一划不像玉京人那般规矩板正,倒是苍劲有力,颇有羲之行书的韵味。
沈雁拉着她衣袂,轻声道:“晚晚快走吧,我有些饿了,我们去吃些糕点。”
沈晚依依不舍的看了那副字最后一眼,便跟着往前走。
飞檐映日,青年凭栏靠坐,深幽的目光追随着楼下那道纤细娇柔的身影。
长生看着他,说道:“付溪说那日的姑娘名叫沈晚,是沈国公的嫡女,也是与太子殿下有婚约的那位沈二姑娘,而她身边那位是沈国公府的大姑娘。”
他边说边觑了眼卫琅的神色。
卫琅抬起头,皱眉斥道,“多嘴。”
长生双手捂嘴,呜咽道:“主子,我再也不敢了。”
卫琅再转头时,曼步于街市的佳人已然不见,他腾地站起来,冷声道:“走,去附近茶馆坐坐。”
*
她们转至茶馆,点了些糕点和茶水,偏坐在角落。
沈晚捏了捏酸软的腕子,露出雪白的皓腕,以及腕上所系的红绳,红绳看似普通,上头却还缀着几颗圆润的东珠。
沈雁见了笑道:“还是晚晚你有福气,这回入宫想必皇后娘娘又会赏赐你许多东西。”
每逢沈晚进宫,声势浩大的堪比封后大礼,皇后娘娘会赏赐她各种奇珍异宝,绫罗绸缎首饰钗环,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她手上的东珠更是稀罕之物,东珠一年供奉到宫里也就几颗,能让皇后娘娘甘愿送她。
沈晚取了筷子,正挟了一块海棠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回道:“皇后娘娘赐的宝物,我都收起来没有动过。”
国公府不缺钗环首饰,皇后娘娘赐的那些首饰她戴不了,若戴了那就是招摇过市。
沈雁揶揄道:“我知道你不喜钗环喜字画,皇后娘娘便是赐你凤冠你也不会收的,你情愿去收那些穷酸秀才的字帖,也不肯高看金玉之器。”
沈晚窘迫低头,“雁姐姐,你这说的什么话……”
她却有几次想要求几幅大师的字帖,可实在难以启齿,听闻当今圣上也钟爱字画,批完折子都要临摹好几遍,她也动过心思想要求几幅名家大作拿回去赏鉴,但就是开不了口。
沈雁眼中含了几分讥诮,“好了,不与你玩笑,走了那么远的路,你应该饿了,还是多吃些吧。”
她一面说一面挟了几块沈晚素日爱吃的糕点,还为她添了茶水。
沈晚端起碗,舀着甜羹。
在她们后头那桌的青年突然起身,走了两步后停下脚步,朝她们的方向看了过去。
男子一身华服轻摇着折扇,满身酒气大摇大摆的走着,一双醉醺醺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们瞧,走到她们桌前还豪气的掷落金子。
“两位姑娘想吃些什么,我都包下了。”男子甚是阔绰,涨红了脸,还打了个酒嗝,嗅着了女子身上那淡淡的脂粉香,他如痴如醉。
柳儿见状拾起金子,交还给他,“多谢公子美意,不过我们自有……”
“一边去儿,别扫大爷的兴。”男人一把推开柳儿,恶狠狠地打断她宣之于口的话,酒壮怂人胆,男子也不例外,他样貌平平发起酒疯来却和那些泼皮无赖毫无差别,“小美人生的真不错,随爷回去,当爷的小妾吧。”
那人说着便伸出粗粝的手,想要摸沈雁的手。
沈雁眼疾手快的避开,仓惶戴好帷帽。
男人显然怒了,一把拽着她的衣袖往怀里扯,还掀落她头戴的帷帽,“敢逃?你当爷是吃素的不是!”
沈雁惊呼了一声,沈晚忙拉住她,好在男人喝的烂醉如泥步子虚浮,被这么推开颓然倒地。
沈晚捡起扫落在地面的帷帽,替沈雁戴好,清冷说道:“公子喝醉了就快去醒酒,不要在这里闹事。”
茶馆里哪来的醉鬼,好生无礼,当这里是勾栏院不成。
男人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走到她们面前,等他定了定神才看到眼前女子,“这位小娘子生的比方才那位还要美,本大爷今日艳福不浅。”
沈晚柳眉微蹙,好在柳儿机敏,越到她前头挡在她身前,递给她帷帽,“小姐快戴上。”
拿过帷帽,沈晚急忙戴好。
男人挥了一下手,身后便涌上来七八个壮汉,看来他有备而来,可没等他开口吩咐,一只瓷碗不偏不倚正中他脑门,他捂着肿起来的额头,环顾四周左右看了好几下,“谁!谁敢暗算本大爷!”
“是我。”
忽而沈晚耳畔响起如玉石清灵的声音,清冽淡然的松木香拂过鼻息,浅浅恬淡袭人。
这道声音……
她一顿,转头看了过去,见到男人那张疏离清冷的面庞。
沈晚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