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刑冷笑一声:“我想借用一下你的太微剑。”
楚休艰难地从床上撑起身:“那我现在回去拿给您。”
钟刑暴躁了,一巴掌将她按趴回榻上:“给个鬼啊!谁要接这种烫手山芋!”他要是真拿了,岂不是要被德咏那老家伙盯到死。
他双手抱胸,上下打量脸埋趴在枕头上半天没动静的楚休:“你还挺能算计,是料准了我不敢拿你怎么样?不过脸上多了口牙印,瞅把你给虚弱得,糊弄谁呢。”
他想着话都说到这份上,她也该起来承认错误了,谁想等了一会儿,鸦雀无声。
钟刑这才感到不对劲,拿过楚休背上的空剑鞘戳戳她的肩头:“喂,睡着了?”
大概是使的劲儿大了些,楚休让他戳得翻了个身,软塌塌地从床榻的另一边滚落,砰,掉到了地上。
钟刑身形高大,用不着绕过去便看清楚平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女,面色苍白满头大汗,瞧起来是真切的虚弱,只消人再碰一下就要闭过气去似的。
“你不是装的啊?”钟刑顿觉棘手,想出去喊人过来帮忙,又听下头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钟堂主……你这儿……可有斩……”后头的几个字不知怎么囫囵的,任他耳力绝佳都没听清。
他重新走过去蹲下,把耳朵凑前:“你说什么?斩什么?”活像在听人交代遗言。
楚休攒了攒力气,又费力地道:“斩……日龙兰。”
钟刑站起身,边往外走边说:“有倒是有……”走前又不放心叮嘱,“我去给你取,你坚持坚持。”
他不晓得她都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为什么还记得跟他要东西,不过斩日龙兰比起木佛心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给便给了。
出去顺道让戒堂弟子去请个药堂的医者过来,钟刑把自己能找到的所有斩日龙兰都搜罗了一遍,攥在手里跟大花束似的,轻手轻脚地摆在了躺尸的楚休头边。
楚休轻飘飘地开口:“劳驾……我还没死。”
钟刑“啧”了一声:“你事儿怎么这么多,赶紧的,要拿这玩意儿做什么用,别死在我这儿了,多晦气。”
那斩日龙兰的花束放在她头边正好方便了楚休,她扭过脸直接咬过斩日龙兰的叶片,含进嘴里生嚼,嚼碎后吞进肚子。
旁观的钟刑看得牙都酸了,那斩日龙兰就不是用来生吃的,叶片又苦又涩,也难为她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肉眼可见地,楚休的脸色慢慢好转,也不再冒冷汗了,只不过嘴唇还是有些发白。
钟刑忍不住好奇:“这是什么疗效?”他不是医修也不是丹修,对这些灵草不甚了解,但就算是那些制出来的灵丹妙药,也少有能这么快见效的。
楚休慢慢翕动发麻的唇瓣,含混不清地吐出两个字:“麻痹。”
钟刑一愣:“你骂谁?”
“她说斩日龙兰的用处是麻痹感知。”门口刚到的医修景书白揣着他的针包走进来,看见躺在地上僵硬得像具尸体的楚休后皱起了眉,头也不转便问身后的钟刑,“你给打成这样的?”
“放屁!”钟刑白顶一口大锅,立马跳脚,“我又不是见人就打,你少在这里抹黑老子!”
景书白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似乎才认出来:“楚休?你怎么会在这儿?”
楚休转动眼珠,看见是他后暗暗松了口气,但她如今已经因为斩日龙兰的毒素浑身麻痹,也没有办法开口说话。
但景书白不用她说话也明白似的,边拆自己的针包便问:“这是又犯疼了?”
这句楚休能答,从喉咙逸出一声:“嗯。”
“景书白,你跟这小丫头挺熟啊?”钟刑见状抱臂靠在后头的墙边,看着蓝衣医修拿出自己的银针熟练地给她在几个穴位上各扎一根。
景书白动作不停,嘴上只道:“帮她看过几次病罢了,不熟。”
楚休默默在心里点头,确实不熟,她自从练断魂诀以来后身上便总犯痛症,痛的地方不一而足,有的时候没有运转心法也像在修炼一般感到浑身骨骼都被挤压,有的时候是腿上或身上其他地方针扎了一下的疼,一瞬就过去了,她觉得应该是练断魂诀的副作用,晚上疼得睡不着时便跑去药堂找医修。
几次值夜的正好都是景书白,他是药堂的讲师,一手银针出神入化,修为也已臻至元婴期三层,一般这样的实力大多都会和宗门其他人一块儿出去历练,毕竟修仙界资源虽盛,但只有抢到手的才是自己的,可他却一直守在药堂,至少在楚休进宗门后便从未见他出去过。
虽然是个医修,但他的脾气比钟刑更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止对楚休,对任何一个来找他的人都非常冷淡。
“这回是哪儿痛?全身痛?”景书白微凉的手指搭上她的手腕,从耳后架至眼前的琉璃镜片遮着他的一只眼,划过一道暗光。
他知道楚休现在处于全身麻痹的状态,因此问完后也没指望她答,自顾自地说:“看你经脉的乱象,又被断魂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