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老侯头的牛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官道尽头。
期间,陆妙没有再说一句话,他只是望了陆佳经一眼,便独自往前走去。
陆佳经依旧望着空无一人的官道,表情几经变幻,最终颓然叹了口气,跟在陆妙身后,缓缓而行。
陆妙听见脚步声,停下脚步,负手转身,等待陆佳经跟过来。
陆佳经几步就赶上了陆妙,苦笑道:“少主真是长大了,现在自己都有了决断,既然如此,陆某既居四大护卫之职,唯有追随而行了。”
陆妙抚掌大笑,随即领头往静江府方向疾行而去。
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是南武宋国土最南端,几欲与大理国接壤,故而地势不像平原,说是官道,其实也是修建在山崖之间,仅仅稍微平坦些,容得马车与马匹经过。
因为刚刚下完一场大雨,太阳却还未下山,在两座山峰之间,居然显现出一道彩虹。
陆妙忙里偷闲,驻足观赏了一番,在陆佳经的催促下,才不得不重新起身上路。
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陆佳经满眼警惕,伸手将陆妙拦住身后。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在官道一个转角处,豁然出现十几骑,他们着装统一,皆是穿了身青黑色劲服,胸口前面绣着一只展翅的白色苍鹰,目露凶光,爪钩锋利,正做下滑捕捉状。
头戴直角幞头帽子,两侧分别垂悬着两根紫红色编织丝带,各自腰间跨带着一把双手直刃环首刀,刀把均用黑白棉绳缠绕过。
其中几人后背还背着军用硬弩,一行人纵马快速往前狂奔而去,虽人数不多,声势却犹如千军万马从面前驶过,让人胆颤心寒。
他们全部面蒙黑巾,看不清相貌,唯独领头的那人,幞帽正前方镶嵌一块方形青色玉石。
错身经过时,他侧头瞟了陆妙两人一眼,只见眼中精光四射,犹如利箭直指心底,将人一眼看穿。
陆妙与陆佳经立即将目光望向地下,不与其对视,而且头微垂,一副恭顺怕事的神情。
直到马队快速驶过,陆佳经才重新抬头来,往他们驶去的方向望了望,确定都已走远,才放下拦着的手臂。
吐出一口浊气,向陆妙解释道:“这是皇城司下面的冰井务,专门监管江湖事宜的。看他们如此匆忙的情形,多半大事发生。”
陆妙点点头后,也昂首端望着他们驶去的方向,也不知是何事如此紧急,那边正是他们二人刚走来的路程。
以他们的马速,只怕一柱香的时间,就能到达那个三岔道儿,不知是不是前往魔教的。
“事不宜迟,我们快走。”陆佳经拉着陆妙重新上路。
在这荒郊野岭突然遇到皇城司的人手,虽不知是何事,但总预感有事发生。
果真在后面路上,又遇到三批皇城司冰井务的人马,尤其最后一批,竟是一人双骑,看来赶的路可不近。
莫名觉得有些异样,犹如大雨前夕,乌云密布般,陆妙两人顿时收起游山玩水的心情,加快脚步,想远离这是非之地。
一路走来,天已经黑尽,直到戌时,才在官道边寻到一处邸店。
这样的邸店,是专门为过往行商提供落脚的地方,一般都是货物与人堆杂在一起,与繁华地区的客栈,有着天壤之别。
陆妙两人此时早已疲乏无比,原本以为今夜只有在野外露宿,不想竟然寻找到这家邸店,心中均是欢喜不已,随即上前,敲响了邸店大门。
一个壮汉将邸店大门打开,陆佳经抱拳道:“我与小弟前去静江府探亲,今日想在贵店打尖,不知是否还有多余房间?”
壮汉也不答话,只是将门敞开,让出一个侧身来。
陆佳经拱手道了声谢,便领着陆妙进了邸店。
刚一进门,犹如置身一个偌大而混乱的市集,巨大的喧嚣声几欲将耳膜震破,一股汗臭混合着廉价的刨花香水味迎面袭来,其中还隐约夹杂着一股劣酒的酸臭味道。
陆妙顿时被熏得皱起了眉头,好在他知道现在自己身份,只得强行忍住。
大堂之中,堆满了人,有的围坐在店内的大方桌边狼吞虎咽,有的似乎酒足饭饱,端着一碗酒水,与店内廉价的妓女说着笑,不时伸手占些便宜,顿时引得女子尖声大叫。
有的横躺在长凳上竟然已经熟睡起来,更多的人都端着酒碗,像喝水般将酒倒入口中。
这段路只有这一家邸店,再无分号,若不再此地住宿,只能野外露宿了,故而生意火爆,人满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