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寂静无声。
扶枝素手一弹,锐利的刀气直直扎向树冠!
登时哗啦沙沙一阵响,清脆的骂声落地有声:
“——你干什么!”
扶枝含笑低头,与叉腰骂她的小女孩儿对视:“小家伙,解释一下?”
眼前的人生得小巧玲珑,只到扶枝腰间,头顶深棕色的耳朵警惕地支楞起来,身后好一条蓬松柔软的尾巴。她气呼呼地一瞪扶枝:“解释什么!明明是你无赖吓我!”
凛然的刀气贴着她的尾巴扎进树枝里,吓得她毛都奓了!
扶枝挑眉,依言道:“不该吓你,对不住。”她拨了拨左耳的珍珠耳坠,意味深长:“但你要解释一下……”
“——为什么要把蟒蛇引过来。”
小女孩脸上神情一滞。
她定定地看着扶枝,身后的松鼠尾巴惊恐地绷直炸了毛。
“……你怎么知道?我、我不是,我没有!”
扶枝一笑:“还真是。”
小女孩一愣,气得跳起来挥拳,“你诈我!”
扶枝没动,含笑道:“也不全是。你身法不错,藏得挺好,我差点没发现。”
她当时直觉白雾弥漫的速度不对,当机立断铺开神识探察,抓住了这个偷偷摸摸的小家伙。
这小孩儿时机把握得很妙,她刚发现,白雾就弥漫过来,巨蟒也盯上她了。
扶枝顺水推舟抽刀迎战——不代表她就是一把别人想用就用的刀。
“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小松鼠别过眼,低声说道,“我要把它引走,保护我的族人……”
她情绪低落一瞬,瞅见扶枝悠然的样子,又气鼓鼓地瞪她:“你不是没事嘛!”
扶枝:“有事。”
小松鼠:?
扶枝眉眼一弯,温声道:“除非你让我摸摸你的尾巴。”
小松鼠呆愣地抬头望她,脸颊烧起来,“不行!”她想起少女飒然杀蛇的利落,眼里闪起警惕的光,连连后退,“我的尾巴会扎手!”
扶枝:“……”
她目光在蓬松尾巴上停留几瞬,惋惜道:“本来还想顺带帮你把蛇巢端了……算了,我们有缘再见。”扶枝转身就走。
小松鼠瞳孔一缩。
她急冲冲地拦住扶枝,连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族地附近有蛇巢!你说的是真的吗?!”
扶枝目光落到她陡然亮起来的眼睛上,轻声道:“真的。”
——说来也巧。话本里,小松鼠曾经出现过。只言片语,一笔带过:长尾松鼠一族族长引走黑巨蟒,未归。后来全族被灭,领地为黑蟒蛇侵占,成了蛇窝。
季青临与白意无意间落入其中,险象环生,斩杀蛇妖,因祸得福摘得灵果。白意因此洗经伐髓,旧伤痊愈,修为大涨。
“你们族里,是不是有什么果子快熟了?”
小松鼠悚然,眼里半是激动半是骇然,不由自主倒退一步,“你怎么……”她忽然噤声。
眼前的少女面如春晓,身形纤细,她却仿佛在直面一口出鞘寒刀。
刀锋雪亮而砭人,刺得她没忍住后退了一步。
扶枝低敛眼睫,心想:话本里,那枚灵髓果在成熟关头时,阴差阳错饱吸鲜血,变异成罕有的血髓果,正好被白意服下炼化。
……阴差阳错。命定机缘,背后是不是都踩着累累血肉白骨?她是,枕风是,小松鼠也是,都是“命定”垫脚石。
“尾巴让我摸一下,我就帮你。”
扶枝忽然一弯眉眼,声音轻快,刚刚让人心惊的冷意登时散得无影无踪。
小松鼠:“……”
她一咬牙,主动把毛茸茸的尾巴递到扶枝面前,大义凛然道:“摸!尽管摸,秃了算我的!”她闭着眼,不忍心地别过头。
扶枝笑出声来,道:“不会秃的。”
说着,少女葱白的手指轻轻落到深棕尾巴上,顺着毛毛一滑——
“手感妙极。”
扶枝边感叹,边眼疾手快地一把将藏在它尾巴里的魔种揪出来,在小松鼠扭头前碾得一干二净。
被藏了魔种在尾巴里,哪怕引走巨蟒后成功脱身,也会在脱力后灵力紊乱逆行,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一路上都没发现,看来小族长将来的路还很长呐。
“那当然!我的尾巴是全族最好摸的!大家都爱摸!”
小松鼠骄傲地抬头挺胸,大声夸自己。
扶枝笑笑,不说话,摸尾巴。
【——真的这么好摸吗,姐姐?】
虞枕风幽幽的声音忽然在扶枝识海里响起来。
扶枝:“……”
快乐摸尾巴的手僵住。
糟糕。忘了刚刚开了连音法器,她想着和枕风交流情报,结果顾着逗小孩把这茬忘了!
虞枕风安静地听了全程,这时没忍住才道:【姐姐,你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少年清冽如泉水的声音慢悠悠地拉长,含着点儿可怜巴巴的委屈,直接在她识海里呢喃,听得扶枝眼睫一颤。
好心虚。
小松鼠偏偏这时破罐破摔,主动把尾巴往她手里塞,大声道:“怎么不摸了?我尾巴不好摸吗?”
虞枕风也道:【怎么不摸了?姐姐不是说“手感妙极”么?】
扶枝:“……”
她竟然听出点阴阳怪气的酸味。一定是错觉。
扶枝清咳一声,心平气和地顺毛哄:【不摸了不摸了,我错啦,不该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