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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风楼。
冰雪味的穿堂风卷起扶枝的裙摆,垂落的鬓发晃晃荡荡。她低着头,手起刀落,案板上的胡萝卜眨眼成了丝儿,被撇到一边。
她腰上端端正正地系着大红色的围巾,后边的蝴蝶结完美对称,垂下来的两条带子长度一模一样。
扶枝剁剁剁地切菜,扬声问:“枕风,好了吗?”
片刻后,她身后响起了虞枕风闷闷的声音:“姐姐,好了。”扶枝回头一看,没忍住噗嗤笑出来。
虞枕风头发凌乱,脸颊沾了几道血迹,头顶插着几根鸡毛,招摇地支楞起来。衣服倒是干干净净,一点没乱。
他攥着鸡爪,小心翼翼地把扒干净的母鸡递过来,“是这样吗?”
扶枝:“……”她不忍心告诉他不用生拔鸡毛,笑着点头夸他:“是,谢谢你帮忙,辛苦了。”
她忍了忍,没忍住,随手把鸡放到灶台上,用干净的右手召了个清洁令,轻轻地点在少年额头。
虞枕风一怔,耳后悄悄地热起来,“对不起,我第一次杀鸡……”
扶枝:“你做得很好,自信点。我第一次杀鸡的时候,刀都拿不稳,反而被它追着啄,满厨房乱窜。”
后来这成了她被钉在耻辱柱上的黑历史,每逢做饭都要被师尊拿出来嘲笑。扶枝一刀背拍晕甩尾的鱼,刷刷刮鳞,眼尾染着明亮的笑意。
“这鱼你想清蒸还是红烧?炖汤也可以,我买了嫩豆腐。”
虞枕风沉默片刻,道:“只要是姐姐做的,我都喜欢。”他静静地望着身上大红大绿的少女,眼角眉梢都亮起来,宛如冰冷的雪人第一次嗅到烟火气。
扶枝一锤定音:“那就都做!鱼头炖汤,一半红烧一半清蒸!”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顾着挑鸡,想起来的时候鱼都快卖完了……”
她是一路逛下去的,鱼摊在好后面,她在前边挑挑拣拣讨价还价,等逛到鱼摊的时候老板都快收摊了。
——要命的是,她中途还拐进了成衣店,挑了半天丨衣服发带。扶枝路过它时,忽然想起明天就是大年初一。
别人家的小孩都有新衣服穿,枕风也该有。
她看这套觉得顺眼,看那套觉得不错,看了一通差点把铺子包圆,最后还是理智地买了十套就收手。
扶枝转头认真地看了看虞枕风,目光相接两秒,虞枕风扭头避开,“我脸上有东西吗?”
她笑眯眯道:“没有。”
少年身形挺拔舒展,内袍是深红,外袍是新雪似的白,细细的金线勾勒出云鹤祥纹,浅红腰带绣着云纹,束出极利落的腰身。
他扇子般的睫羽颤了颤,“那姐姐怎么看着我?”
扶枝心想,我得看看衣服合不合身、好不好看呀。很好,灵石没白花。
说起来,他长成这样,就是套个麻袋也是街上最靓的崽。
她严肃地回答道:“看你好看。”
下次还买!二十套!
虞枕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