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朗这么有少女心?”他纳闷地嘀咕道。
沉默多时的常亦乘骤然开口:“退后。”
纪洵心领神会,撤回到次卧,远远看着常亦乘抽出腰后的短刀,上前将刀尖插进座垫后往旁边一划,在沙发侧面割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如瀑的长发刹时涌了出来。
末端打着卷的黑色发丝垂落到地板上,看得纪洵手心冰凉,随着沙发表面的皮革继续迸裂,一张惨白的人脸也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常亦乘把刀拉到底,指尖在那人颈侧停留数秒:“死了。”
·
年轻女孩的尸体静静蜷缩着,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扭曲,像被人强行塞进了长度只有一米五的沙发里面。
她睁着眼,腹部裂开一个大洞,早已干涸的血肉往外翻开,仿佛有什么东西像撕开徐朗的喉咙那样,撕开了她的身体。
回想经过客厅时直觉到的诡秘,纪洵脑中一阵晕眩,他坐到椅子上,弓下身揉揉太阳穴:“日记本是她的?”
“很有可能。”纪景扬脱掉风衣,过去给她盖上,“但她已经死了。”
写日记的女孩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谁都无法从她身上感知到灵的存在,他们只能通过徐朗的职业与她的日记,模糊地揣测她的死因。
那女孩很年轻,看上去顶多二十岁出头,甚至很可能更小。
纪洵闭上眼,根据日记的文字,逐渐构思出她去世前的画面。
从得知自己怀孕,到决定把孩子生下来,直至她发现婴儿不正常,日记里始终没有提及丈夫或男朋友,更没有提及父母。
也许这次怀孕是一场意外,她没敢告诉身边的亲朋好友。
于是慌乱之中,她走进了徐朗的私人诊所。
她或许想打掉孩子,又或许只想简单地做一次检查,最后却被人粗暴地藏进了沙发。
日记停留在上周五,距离现在过去了三天,那么死亡是何时降临的?
还是说,一切只是捕风捉影的猜测?
纪洵头疼得厉害,身体也克制不住打起寒颤,他皱紧眉头,发现病情发展的速度远超出以往任何一回,宛如被看不见的力量所控制,正在迅速地虚弱下去。
正当他感到异常难受时,常亦乘淡声开口:“她不对劲。”
“什么?”纪景扬反问一句,很快自己也意识到了,“……她不像个死人。”
除了身体冰凉和脸色惨白如纸以外,女孩身上没有出现任何尸体该有的变化。她的皮肤依旧细腻光滑,连本应出现的尸臭气味也了然无存。
即使南方的冬天没有暖气,尸身也不该保存得如此完好。
两人的对话传进纪洵耳中,像隔了层阻碍,隐隐约约听不清晰。他抬起头,紧接着额头便被吓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纪景扬和常亦乘的目光都停留在他身上,他们的背后,本该死掉的女孩慢慢坐了起来。
她的四肢仍旧扭曲着,这让她的动作充满了诡异的变形,转头的速度也不流畅,而是脖子僵硬地、一顿一顿地扭转。
纪洵连忙想提醒他们,可是张开嘴,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见状,纪景扬关心地问:“你脸色好难看,很难受吗?”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缓缓爬出沙发的女尸,已经歪歪扭扭地站在他身后,近得一张嘴就能咬到他的后颈。
快跑……
纪洵呼吸短促,心急如焚。
不太对劲,他想。
光是纪景扬也就罢了,为什么连常亦乘也没发现女尸的动静。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冷到纪洵能看见自己呵出的白气,他强忍着剧烈的头痛想站起来,不料关节像被冻僵了一般,根本无动法弹。
纪洵尝试眨了下眼,再睁眼时,交错的寒意瞬时遍布全身。
女尸来到了他的身前。
飘荡的长发萦绕在女尸身周,她跪下来,用折断的手脚抱住纪洵的小腿,将头颈搁在他的膝盖上轻轻蹭了几下。
如果不是场面太过诡谲,纪洵简直能从这个动作联想到撒娇的小猫。
大概纪洵无动于衷的表现让女尸感到不满,她支起角度扭曲的头颅,双眼空洞地看着他,似乎期待他有所回应。
纪洵忍不住在心中嘀咕:【别这样,我喜欢男人。】
“……”
女尸好像听见他的心声,脖子咔擦作响。
下一秒,利刃出鞘的锐利声响,倏地擦过纪洵左侧的耳廓。那声音过分迅疾,如风般劈开空气,吹得他的耳环也随之晃动。
“纪洵!”
熟悉的声音让纪洵一震,眼前厉芒乍现。
常亦乘那把黑色的短刀,刀尖不偏不倚,悬悬停在他眼前,迎面而来的冰冷杀意让他的睫毛也泛起寒霜。
而刀刃的另一边,女尸仍然蜷缩在沙发里。
纪洵:“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你呢。”纪景扬说,“你刚才笑得花枝招展地过来,蹲在沙发边跟她深情对视,我喊了好几声你都没理。”
纪洵喉结滚动几下,感到一阵荒谬。
纪景扬神色微妙:“要不是他及时出手,你估计已经亲上去了。想想我在天台跟你说过什么,检点些吧,弟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