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这个烤鸭怎么卖?”
熙熙攘攘的市集里,阮潇闻着香味,顿住了脚步。她回头时,只见盛云起已经和人谈起了价格。
“三十文。”
“便宜点吧,二十文。”
满脸油光的老板擦了擦额头,汗巾都快黑了。他一听这话直要跳脚,被小二拉了一把才看见对方穿着整齐干净,衣袍上的流云纹眼熟得紧,心知方才大意了,故作姿态道:“二十五文,不能再少了。仙君,您也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吃不起饱饭的吧。”
盛云起托着包好的烤鸭,正准备让阮潇付钱,却见她正蹲在旁边摊贩的地上,闻着手里的东西。
“小姑娘,这可是上好的凤角花,”说话的妇人头发白了一半,衣衫破陋,鞋子都遮不住脚趾,表情却真挚,“产自鲸州,你吃一口试试。”
阮潇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植物,一棵球状的金色花朵一瓣叠一叠,拿在手里竟有几分重量。她听了妇人的话,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淡淡的清香从舌尖蔓延开来。
最令人震惊的是,这花的口感竟然跟肉差不多,有弹性,但又恰到好处地融化在了口里。
阮潇的食欲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了。
不仅如此,等她嚼完了吞下,竟然觉得已经有了一种饱腹感。
“此花可生食,能代替寻常食物,十二个时辰内绝不会饿。”
妇人伸出手,比了个数。
阮潇:“五文?”
妇人微愣,笑道:“五十文一株。”
“五十文?”阮潇瞠目结舌。方才经过别的摊子,见那些花啊草的要价不过三五文。
但这个凤角花……
她的视线越过了妇人的肩膀,看见了她身后屋子里的,有个身形单薄的少年戴着关公面具,正舞刀弄枪地玩着。他动作大,连打着了自己也不吭声。
妇人露出了担忧的眼神,朝阮潇道:“别害怕,那是小儿。他生来痴傻,不能言语,但也不会伤人的。”
盛云起从阮潇手里拿过钱袋子,数了二十五文给烤鸭摊的老板。
“大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是从鲸州来吗?”
妇人叹了口气:“是啊,外面正是战乱,是路上得了仙人指点,才一路北上,到了镜村。”
镜村位于大荒山南部,是距离暮朝峰最近的凡间地界。
阮潇听到这话,视线往旁边瞧了瞧。她这才发现,这集市里的大部分摊贩都是拖家带口,衣衫破旧的。
她于心不忍时,听见盛云起问:“您既然从鲸州来,想必是有凤角花的种子。不知这种子可否卖给我们一些?”
阮潇与他的视线相碰,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妇人想了想,把装凤角花的种子拿了出来,露出了脏兮兮的粗糙的手:“这花难养,种子自然也金贵。一两银子,绝不能少。”
盛云起接过去,垫了一下重量,估摸着不超过半斤。
阮潇在她要价的基础上多给了五百文。
买完了东西,二人找了个客店歇脚。等茶水时,阮潇忍不住揶揄道:“我刚刚还以为你要还价呢。”
盛云起道:“凤角花只产于鲸州,灾荒年代常用来饱腹。除此之外,这花提炼出的花露有解毒清肺的功能。放在鲸州不算罕见,但在大荒山却是极为珍贵的植物。因为它非常难活。”
在剧情里,白襄曾因为要给明觉解毒,不远万里奔赴鲸州。
“那妇人的要价虽然高,但却是合理的。毕竟这东西在这里供不应求。若是能在暮朝峰养出来,就能到时候顺水推舟送个人情给白襄。”
阮潇似懂非懂,又问:“怎么养?”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盛云起压低了声音,严肃道,“毕竟这是一笔大投资。”
阮潇:“……”
“那前两天赚的钱岂不是都投资出去了?”
“赚的钱本来就是要花的,”盛云起面不改色,“更何况咱们还得接着赚。你看我做什么?我赚我的钱,你搞你的研究……呸,这山下的水怎的也这么难喝。”
阮潇经他一提醒,才想起来今日是第二次邀请各山门的弟子们来暮朝峰吃饭。
阮潇想借这个机会,好好探索一番暮朝峰上各种植物的食用价值。毕竟他们不可能每日都来镜村,也总不能饿死在山上。
二人回到暮朝峰时已是傍晚。盛云起开始认认真真地准备起了点心和主食。他照常挽起衣袖,动作行云流水,倒是颇为熟练。
阮潇则捧着那一袋子的凤角花种子,思索着应该把它们种到哪里。卖花的妇人告诉过她,凤角花对湿度和温度都极其敏感,喜欢阴冷潮湿的地方,也不喜光,还需要时常照看才行。
阮潇当时就已经有了主意。
她将这袋种子分成了五份,一份种在了屋前晒不到太阳的地方,三份放在了山上靠近泉水的位置。还剩下一份,她捏在手里,拎起佩月剑去往深潭去了。
盛云起刚一抬眼,正要叫她,人影便立刻消失了。他摇了摇头,把手里的面团揉出了一只软乎乎的小兔子。
山谷里跟上回一样黑漆漆的,只能听见风声在不断地回荡。
阮潇御剑很小心,谨慎地穿梭在树林里,将手里的种子播撒在了距离深潭一丈远的位置。
她使用的是符文御剑,只能小范围、短距离地使用,并不能像灵力高强者那样真的穿梭于三界。
此时她用手指沾了一点泥土,才发现这里的土质和峰顶并不一样。峰顶的泥土是深红色,而这里的则是紫色。
闻起来似乎还有几分冷冷的气味。
奇怪,她总觉得这个味道似曾相识,但一时之间想不出来是在哪里嗅过。非要说的话,更贴近金属的味道。
暗色下的深潭仍旧是一片漆黑,薄雾渐渐袭来。
阮潇的步子踏在软湿的泥土上,静悄悄的,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她顿了顿足,顺着羊肠小道往南面走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她走得很慢,直到燃灯诀消失,渐渐露出了几缕红色的夕阳,才停住了步伐。
她握紧了佩月剑,猛地转身,厉声道:“谁?!”
霎时间,风声静谧。
“抱歉,是我——”一身玄天峰道袍的少年笑嘻嘻地冒出了头。
“明觉?”阮潇微微皱眉。
明觉环顾了四周,挠了挠头,似乎也很诧异:“哎,我怎么走到这儿来了?仙子,这难道已经是暮朝峰的地界了?”
阮潇微微颔首,心中不免疑惑。大荒山地形虽然错综复杂,但玄天峰距暮朝峰甚远,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似乎是看穿了阮潇的想法,明觉笑着解释道:“我今日是到宴月峰给师妹拿一些松露吃,不料一时迷了路。若是仙子有空,可否为我指一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