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怕的就是这个地方除了盐壳,一无所有,我们这些人像那些先辈那样,迷失方向,然后被饿死,渴死,晒死,或者被沙尘暴埋没。
太阳升高了,车内又热起来。
如果这个季节我们走不出去,等到了7月中旬,天气会越来越热,达到71℃高温的时候,我们都会变成肉干。
我有点后悔,为啥不选择秋季来……
章怀突然说:“看那儿?”
我说:“哪儿?”
他瞪大眼睛,朝左前方指去。
我顺着他的手指一看,蓦地一惊——荒漠上出现了一个人,正在朝我们车队摆手!
我赶紧刹车,停下来。
那个人离我们大约七八百米,很小的一个人影,但是我确定他是个成年人,穿着衣服。
看到我们停下来了,他立即跑过来。
我的心里一阵狂喜。别说见到一个人,就是见到一头猪,我都觉得是希望。
章怀看着那人说:“这是什么人?”
我紧紧盯着那个人影,说:“也许遇到了救星……”
随着那个人越来越近,我的心开始一点点变凉,我看出他的脚步踉踉跄跄,一看就是饥渴多日了,很可能又是一个迷路的。
终于,他来到了我们的车前,我已经下了车等他。
他穿着一件黑夹克,中等个子,背着一只干瘪的挎包,满脸沙土。他走到我跟前,带着哭腔,嘶哑地说:“大哥,救救我……”
后面车上的人也跑过来了。
我问他:“你是谁?”
黑夹克说:“我是来旅行的,迷路了……”
我说:“你们几个人?”
黑夹克说:“十几个呢。”
我说:“他们呢?”
黑夹克说:“我和他们走散了……”
我说:“几天了?”
黑夹克说:“三天了。”
我说:“你几天没喝水了?”
他从挎包里掏出一只塑料瓶,只剩下瓶底的水。他说:“这瓶水我喝了三天……”
陈然赶紧拿来一瓶矿泉水,递给了他。他接过去,“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下了大半瓶,突然双手按住了太阳穴,脸上呈现出痛苦的表情。
我说:“头痛?”
他点点头。
我说:“急火攻心,放松放松。陈然,你给他拿点吃的。”
陈然立刻跑了回去。
这个人在沙土上坐下来,一直揉着太阳穴。
陈然拿来饼干,他狼吞虎咽地吃,几分钟之后,似乎好了些。
我接着问他:“你从哪来的?”
他说:“河南濮阳。”
我说:“跟你同行的那些人都是濮阳的?”
他说:“都是濮阳的。”
我说:“你叫什么?”
他说:“李兆。”
我说:“你是做什么职业的?”
李兆说:“我在企业做领导。”
我说:“什么企业?”
李兆说:“饲料油加工厂。”
我冷不丁问:“你们有多少口锅?”
李兆说:“你也做这个?”
我说:“曾经。”
李兆说:“动物油和植物油加起来,我们总共有300多口,都是一拖二和一拖三的。”
我说:“大企业。”
李兆说:“谢谢。”
我说:“那些人都是干什么的?”
李兆说:“他们?各行各业都有。”
我说:“你们怎么走到一起的?”
李兆说:“我们都是越野车俱乐部的。”
我说:“那你们怎么走散的?”
李兆说:“别提了!我们在土垠那儿宿营,就是彭加木失踪的地方,我发现我的备胎掉了,之前我曾经听到一个声音,没注意,应该是固定备胎的螺丝断了,我开车回去找,跑出了十几公里也没看到,结果又爆胎了,这下我害怕了,扔了车就朝营地跑,没想到迷路了……这地方真是怪!”
接着,他的脸上再次呈现出痛苦的表情,看来头又疼了。
李林突然说:“李兆,你把鞋脱掉。”
李兆抬头看看,不懂他的意思。
李林说:“我懂点中医。你按摩按摩脚心,治头痛很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