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安好。”他话音温柔。凑近才瞥见了她细白如葱的指头上新落着几个小红点。
成婚至此,一息反应他才后知后觉这是头回称唤她为夫人。
承接喝了一小口的杨浠忙收掩住受伤的指尖,“眼下战事吃紧,你要是军旅得空的话,多写点信回来。”
她还不忘添了句“好报信给尚在赣榆的娘知道,舍得惦念。”
男人嗯呢点头,“那你的第二个条件呢?”
她眸子转睐,“方才所言,便是第二个。至于第三个...我还没想好,你应该不着急要吧?”要字延留齿,别具诱味。
泛生歧义的刘景渊道了声行!眼前尤物摄人心魂,自然想要,不过此要非彼要。
看着依旧瘫懒在炕上的杨浠,刘景渊询问看需不需要自己现在去拿来笔墨信笺。
她嘴角挑勒,微微一笑很倾城。明明浅笑幅度不大,可配合上那张脱俗厌世的瓜子脸蛋,竟冶艳得不可方物,足令天下男儿一时窒息。
她并不讨厌刘景渊的痴态,因为她自知长得足够漂亮。这是毋庸置疑给她的自信。
烛火惺忪,杨浠平静地告诉刘景渊,姨娘已经早他一步说过此事,巨细靡遗,包囊刘肇基算计儿子这事。
而昨儿晚上她便已经写信送往绥中西南的前屯卫城去,如今应该也到沙后所了。
刘景渊无语凝噎...敢情自己被爹当枪使,还得给奚落走火不顶事。
翌日清晨,刘景渊起得早,简单洗漱过后,带了两个馒头便起身去了营房,好生熟络了底下士卒。
校场上熙熙攘攘站满了丘八,刘千总把自己户头下的兵拉到角落单独操练,一改营房里的笑脸相迎,措辞可谓严厉。
刘景渊告诉自己的部下,自己虽是走马上任,但绝对不会来去匆匆,让他们放心,自己能在这里管很久,大家都跑不了。
旋即,人头攢动间一片嘈杂。
面对部下的面面相觑,乃至有人挑刺喧哗。刘景渊倒也不含糊,就近撵出一个哗变者,他还不挑长得瘦弱的,特地挑那张一看就是兵丨痞恶面的大块头,他从营房里听过这个人,是个什长。
青年操出自己特地带来的鬼头刀,纵插在地上。
“人家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杀鸡儆猴最好用。若是有人罔顾军纪,我自当军法伺候。能者多劳,我也不嫌辛苦。你们可莫要欺我年少见识少。我那军帐中可是确凿攒有贼头十余颗,这可不是含糊话。”青年眯眼而笑,绕步鬼头刀侧。
底下人看着这位清瘦的新任千总,他们知道这是刘都督的独子,更确切其在杏山冲锋陷阵、立有战功。传闻其杀敌手段颇为残忍,专挑人腰脖砍。
那被撵出来的哗变倒霉鬼此时已被甲士按压在地,他昂起头颅,肥膘的脸上吐露惊恐和愤懑,“千总如此便要杀我吗?营下多少人喧哗,岂能只罚我一个,我不服气。”他出身辽阳,而当下能在宁远的辽阳人,就没有一个孬种。
“你不服气没关系,你死了,我既往不咎,他们服气。如此我好过,他们也好过。”他故意说给众人听。
哗变倒霉鬼脸上横肉只剩下了愤懑,操口便要问候青年一顿。
刘景渊没给他机会,一脚踹倒男人,“倒是不偷生,是条好汉子。”随即让甲士放开对他的压制,让他徒手和自己公平打上一架。
“若是你赢了,命便是你自己的了,若是我胜了...”刘景渊睨视让他自己说。
“任凭处置。”本该咬牙切齿的倒霉鬼却是在青年的这一番言举下消了怒气,转而泛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
在场空闲的丘八纷纷围凑过来,图着这场热闹。倒霉鬼长得五大三粗,大伙都觉得赢面在他。
数月以来,刘景渊很是注重对自己的锻炼,拳脚功夫从不敢松懈,多有技法领悟。
倒霉鬼一身蛮力,几个回合横冲直撞下,显衬气势汹汹。
刘景渊避其锋芒,他清楚,若是自己被大块头抱合纠缠在了一起,来个摔跤输的便是自己。
再是几个回合下来,刘景渊察觉到了他的弱点,便是冲锋之际的下盘不稳。
青年佯装慢了动作,露出漏洞,引诱倒霉鬼攻来。
倒霉鬼倒也朴实,真就冲来。刘景渊盯狠住机会,一记扫堂腿横扫而去,着落在实处。以一招决胜负。
倒霉鬼如山身躯轰然倒地,响起一声巨大沉闷。刘景渊给不给他半点机会,将其双手扣压置于背后,膝盖抵腰,使其动弹不得,待其发言认输才算松开。
“不过侥幸胜过。”刘景渊拔起那把多用于行刑的鬼头刀。
倒霉鬼跪伏在地,伸颈言语:“我这条命是大人的了,悉听发落。”输了便是输了,他不愿辩白。
此时“大人”是敬称,还不是满清谄媚奴态盛行时,人人皆可称大人老爷。
刘景渊面无悲喜:“营练结束过后,自领三十军棍。念是初犯,下不为例。”
“大人不杀我?”倒霉鬼怔在原地。
“你有一身好膂力。如此壮士,若是不能身陨国难而是死在我这把鬼头刀下,岂不宝剑埋棺椁,可惜。”
刘景渊也不再去看他,转而打寻着众部下,驱散喝了几句,“大伙儿热闹也看完了,也该刻苦营练了吧...”
这次,士卒们一改懒散姿态,很快便排列好了营阵,一派肃穆之相。
徒留倒霉鬼跪在原地,点滴落葬膝盖。他王家满门志向正是御敌报国,祖父也由此给他取名为屏藩。
王屏藩,是个好名字,得了今天这条命,他相信自己定会在历史上留下属于他浓厚的那一笔。
刘景渊让经验老道的营练官来进行操练,术业有专攻,专业事行家来。他不瞎操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