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渊回来的时候,裤腿根处已然湿了一片。手捧着劳什子物件的他应声对付过家仆的嘘寒问暖,回到厢房里将手里捧着的倒入一瓷碗,是一尾红锦鱼苗和水流入其中。
那鱼苗儿约莫一寸长短,他身高手大,捧拿自是不在话下。
刘景渊解下一身傍物,稍作擦拭,换上一身宽松白袍,插上黄梨木簪,照着铜镜窥去,倒有几分芝兰玉树的公子风流。不禁暗叹人靠衣装,难怪夏舒喜好白衣。
洪武年间,太祖虽严格规定了各阶级百姓的衣着打扮,时迭岁替至于今朝,俨然土崩瓦解,并不严控。
他再次来到自己院里,左手负后托着瓷碗,右手轻扣糊有窗纸的松沙格栅门。
一轻两重敲过。随嫁丫鬟拉开了门,问了声姑爷好。
点头之际,他指了指里头,指做爬延壮,轻声道:“我能进去?”
丫鬟两颗杏眼灵动转过,鉴于夫为妻纲,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相公见妻子,不该是来去自由的嘛。
她让刘景渊稍等片刻,然后合上屋门,少顷再次开启。
“小姐说了,这也是你的院子,她哪有不准你来往的道理。”说着往后退去,空出道路。
白衣跨过屋槛来到里居,杨浠侧腿坐在炕上,线条修长,身畔一张楠木矮桌,上头搁有着一碟瓜子和些许糕点,她信手捻着一颗西瓜子,欲往嘴里送去,见着男人到来倒作罢,红唇张合之间,感性至尤,风景甚佳。
她浑身讨惹人欲,那双美腿更是堪称稀世珍品。
刘景渊瞥顾四周,看见了炕沿栲篮内那为拙劣藏起的针线工具,些许是仓促之下藏起的缘故。他并无过问。
四目相对之下。良久,刘景渊支支吾吾下才说出口。
“昨晚是我不好,犯浑糟蹋了事...本寻思着好生准备赔礼道歉一番,却是惭愧相处数月竟不知你喜欢什么,晚宴见鱼还算讨得你喜,便差使人从小沙河捞来数条鲤鱼,若是嘴馋时,也好开个小灶。”
杨浠故作平淡哦了一声。她是有遣人留意厢房的,哪里又会不知道他携带渔器出行一事。
他无意瞥向了小桌上的糕点。
“这是姨娘今晚送来的,你别误会。”她挽指取来其中一块香酥糕轻咬去了一小口,再是垂眸瞥了一眼碟子,“你要不也尝一块?这是杏花味的,听闻是取自今年早春刚开的杏树花,可算新鲜。”话音清冷。
“谢谢。”取来一块作尝的刘景渊觉得眼前秀色亦可餐。
面对男人的奇怪言语,眸海虽无无波的她下意识贝齿轻咬下唇。
他尝得快,吃相并不好看,因为美人在侧,便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瞧着男人狼吞虎咽,她若有所思。刘景渊察觉到女子的意味,愣着眼便止了口,嘴角沿还沾着糕渣。
再是四目相对,这次先退怯目光的是杨浠。
他问了句怎么了?她回答说没什么,且差使丫鬟给他倒上杯水。
再是一时无言间。
双手抚膝掩盖尴尬的他夸了句糕点好吃。这是场面话,毕竟前世的他也是吃过山珍海味的,味蕾自然挑。
她没有说话,因为她觉得酥糕很是一般,些许是饴糖放少了,再或许是杏花刚开便被摘下,味道生涩还略微带苦。
刘景渊愈加尴尬,就拿出那内含一尾红锦鲤幼苗的瓷碗要送给她,待明儿会差人送来缸子。若是她真喜欢,来日让人在前院里挖个水池也未尝不可,就差是养他个十百尾没说出口了。
杨浠知道红锦鲤寓意吉祥,更是不可多得,也不逞客套,让丫鬟收了下去。清眸打瞧着男人,且待其说明真正来意,她觉得刘景渊有无事献殷勤的嫌疑。
刘景渊确实有事来求,此时却是选择作辞离开。他不想把所有事情都和利益挂钩一起,尤其是对眼前女子。
步至槛前,杨浠婉约叫住了他,“今晚便留下吧,姨娘说,传出去不好听。”
于是夜,她睡里屋,刘景渊留宿在外屋榻上。
第二天,她随口问到鱼,他便让灶房着手准备。他的就塌上也多了那件缝补过的里衣,虽然线活粗糙,却是针针落在了实处。
没等来口信的刘肇基转而去和李氏唠嗑了一会儿,连带吐槽儿子不顶用,都一天了事情还没办下来。
这晚的杨浠有些睡不着,便隔着屏风问刘景渊的兵营生活,刘景渊倒也耐性,见她愿听,便竹筒倒豆子说了一大堆,直到夜深人静。
第三天夜里,休沐将要结束的刘景渊硬着头皮和她提了卫所亲族那事,希望她能告知家中族老,看能否帮扶一把。
杨浠那双清冷眸子并无展现太多意外,倒是挽手摆了个O圈形,其后三根纤长葱指竖起,是三的意思。
“三十两银钱?”
侧倚在炕上的她抿笑摇过头。
“三千两?”
他剑眉凝聚。见她细柳蛾眉微微蹙,继续说道,“最多三万两了,再多估摸老爷子也掏不出来了。”
杨浠含咬着嘴唇,娇翠欲滴间好似有点急了,是在嫌弃男人的呆笨,侧躺在炕的一条玉腿亦不自知往上蜷缩了几分,罗袜下足背弓起。
她澄清道,“是三个条件!”
尴尬挠了挠头发的刘景渊也不问是什么,且一股脑先答应下来,让她尽管说,自己只管尽力去办。
“先叫声夫人听听。”说着指了指刘景渊腰旁桌上的水壶,是在讨水。
怔了一息,感觉条件也忒草率的刘景渊倒是识趣地添倒上一杯,也不差使丫鬟,亲自递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