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走出丘山镇,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这么轻易的就离开了,他们每个人甚至还得了一百文钱。
赶到镇外的密林深处,胡青他们停下来脚步。
“到了到了,快把吴兄弟放下来。”
这一路上吴蔚都快被颠吐了,脚一沾地直接弯腰干呕了两声,惹得胡青一阵紧张,怕他伤势严重。
“结痂的伤再撕开会留疤的,而且你还流了那么多血,撑得住吗?”
摆了摆手,吴蔚摇头,“没事,我有分寸。”
他这次撕开的都是不伤筋骨的位置,而且黄威那二十鞭看着挺狠,却顶多算是皮肉伤,天气冷伤口也没感染,等结痂了就好了。
“好了,现在大家赶紧堆个坟茔出来。”
其他人开始干活,胡青扶着吴蔚在一旁休息,他忍不住问道:“吴兄弟,县尉怎么会照着你的计划行事?”
吴蔚闻言一笑,“青哥你开什么玩笑,计划要是被县尉知道了不就糟了,我之所以猜到他会这么处理,只是因为我熟悉大庆的律法。”
现在他脑子里,大皇子的记忆就像是一卷录像带,需要仔细去翻找,才能找到他想要的那一段。
一个皇子所要学的的课业礼仪自然也在这些记忆里,大庆律法更是他从小必背的东西。
有人问:“啥是律法?”
这话倒是一下子问住了吴蔚,看来庆国的律法根本没有普及到百姓。
“今天虽然是黄威打死了人,但人却是死在县尉家里的,所以他一定会包庇黄威。他让黄威给你们钱,再由你们葬了我,那你们就会变成替黄威毁尸灭迹的同犯,这样就没人敢去告发他们了。”
正在挖坑的陈兵一听,气的直接扔了手里的铁锹,“这乌龟王八蛋可真阴险。”
另一人捡起铁锹继续挖坑,说:“幸好我们有吴兄弟,既离开了牢房还有钱拿。”
吴蔚没再说话,他失血过多,这会儿正冷得发抖。
从抓住黄威那一鞭开始,他就决定了用苦肉计脱身。
这两天他努力的搜寻记忆,以期找个万全之计实现利益最大化,万幸的是他做到了。
想到大一那年他跟越青山去学潜水,赖着教练学水下憋气三分钟,没想到有朝一日这技能竟然被他用来诈死,要是被越青山知道,指不定怎么嘲笑他呢!
想到这里,吴蔚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他想家了。
陈兵一放下铁锹就发现自己插不进干活的队伍了,索性直接跑来找吴蔚聊天,“怪不得昨晚吴兄弟你说我们很快就能出来!”
“陈兵!唉……”胡青无奈,这不就暴露昨晚其他人装睡的事了吗!不过瞅吴蔚笑意盈盈的眼神,看来人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大家平安离开就好。”这是吴蔚的心里话。
“吴兄弟,坟造好了,你看行不行?”
吴蔚起身绕着走了一圈,他们把破草席埋了进去,除了堆好坟茔之外,还多出了一小堆土,很真实的一个坟。
“你们非常棒!”
这话夸的十几个汉子有点脸红,有人连连推拒,“谁在家没帮村里人出过殡,多正常一事,哪值当你夸!”
吴蔚笑笑揭过了这茬,将众人召集到面前,说:“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们一定要牢记,这关乎大伙的身家性命。”
众人忙点头。
“今天发生的事,你们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枕边人。要知道县尉毕竟是咱们丘山镇最大的官,这件事万一泄露出去我们都得遭殃。也许他不会杀了你,但县尉主管着周边所有村子的丁税粮税,民不与官斗,咱们惹不起。”
胡青附和道,“我想大伙都不想让家里知道,咱在镇上遭了这么大的罪吧!回去后就说咱帮县尉家里挖池塘,半个月赚了一百文。”
两人一唱一和,一刚一柔,彻底给劳工们洗了脑,这事就算定下了。
萍水相逢总别离,众人依依挥别,吴蔚看向磨蹭在最后的陈兵和胡青,问他们:“怎么?不想家里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啊!”
陈兵不想离开,今天他按照吴蔚的嘱咐站出来煽动众人给黄监工施压,二十年来他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勇气。他一个普通百姓,有了血性敢去抗争了,也敢为自己为朋友喊出不平了。
他想用这份勇气去改变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直觉告诉他吴蔚能给他答案。
胡青此时的内心也跟陈兵一样,吴蔚的计划几乎全交托给了他来执行,挺过压力之后,他看到了新的天地。
结果两个人吭哧半天,从怀里掏出钱袋递到了吴蔚面前,异口同声道:“吴兄弟你拿去治伤吧!”
愣了一下后吴蔚笑了,然后一不小心扯到了后背上的伤。
胡青忙上前扶住他,“我真没跟陈兵商量。”
“好好好,是你们心有灵犀。”缓下神情后吴蔚还是推拒了钱袋,“你们先回家……”
陈兵想开口,吴蔚示意他别急,接着说:“先好好安顿家里,如果遇到什么困难,来安平村找一个叫沈歌的猎户,我……应该能借住到他家里。等联系上了家人,我再告诉你们我家住哪儿,好吗?”
陈兵没有察觉到吴蔚话里的“应该能”的另一种可能,欢欢喜喜的应下了。
其实他两犹豫半天最想问的就是这个问题,只是怕吴蔚家太有钱,会以为他们想攀附。
胡青也放下了心,他伸出手说:“那我们兄弟就这么约好了。”
三人击掌为约,互相道别后陈兵家远就先走了,胡青在给吴蔚指去安平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