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大小姐……”身旁有人语气焦急,隐隐带着哭腔,不断摇晃着刘嘉的身体。
他们团队平时关系不错,刘嘉外表颇有几分古典美人的韵味,若是她坐在那里不开口,便像古代大家闺秀一般,便得了“大小姐”这个绰号。
刘嘉无奈地想,摇得这么急,肯定是来要数据表的,唉,刚躺下十分钟。
为了一个大项目,刘嘉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没有好好休息,最多躺在办公桌下的行军床上眯一会儿,还不时被打断。
工作让我快乐!
刘嘉叹了口气,想起银行发来的房贷提醒,她睁开眼睛,准备开工。
眼前坐着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麻花辫小丫头,她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正低头垂泪,嘴里兀自喃喃:“大小姐,你醒醒呀。”
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房间里的各色陈设齐全,但非常拥挤狭窄,绝不是她所在的大开间办公室。
整间屋子里只有一个窗子——圆形的。
地上摆着一只方方正正的行李箱,款式相当古老,花色却非常眼熟,分明是LV的经典老式花纹。
锦儿见刘嘉苏醒,欣喜万分,又是问候又是倒水,态度极其恭敬。
刘嘉困惑地捧着一杯温水,刚想问些什么,脑海里忽然涌入大量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这个身体的原主是丝绸大亨刘沛德的私生女,从小与母亲生活,母亲以刺绣为生,原主五岁便随母亲学习刺绣技法,母女二人十指皆巧,日子过得也还不错,从来不用顶着大雨找父亲要生活费。
十七岁那年,母亲病逝,丝绸大亨父亲适时找到她,大方地让她认祖归宗,父亲表现地非常内疚,说这些年一直在找她们母女,却总无音讯,又对着灵位哭了一场,那哀婉凄绝的气氛十足,把她感动得不行,便随着父亲回了大宅。
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原主就知道父亲为什么会把她认回来。
刘家老太太和刘沛德过于重男轻女,导致几房姨太太们生了女儿就想办法马上处理掉,不想因为照顾女婴而耽误接男宝的宝贵时间。
因此刘沛德只有五个儿子,没有一个女儿。
原本也没什么,不想一年前,刘沛德跟一位矿业大佬意外相识,并得知那位大佬家里有个适龄的儿子曹之楠,正想找门当户对的淑女结婚。
刘沛德是什么人,那是一等一的投机份子,马上便想起曾与自己春风一度之后珠胎暗结的绣娘。
当时家里的老太太说若生儿子便认祖归宗,不可使刘家香火流失在外,若是生了赔钱货,便给那绣娘一笔钱打发掉,绣娘身份那般低微,娶回家来做姨太太都丢刘家的脸。
人算不如天算,万万没想到,赔钱货竟然也有用武之地。
刘沛德赶忙将人认回来之后,又是教习礼仪,又是学琴棋书画,短短一年之内,填鸭式的给原主灌了许多中西女子应会的知识,就连宫廷礼仪,都请专人来教习大清皇室、大英皇室、法兰西皇室三种不同版本。
“呵,傻X,大清早就玩完了,法国皇室也凉凉好多年,被教礼仪的培训班耍了吧。”刘嘉心中冷笑。
猪肥了要出栏,鸭子肥了要进炉烤,好吃好喝养了刘嘉一年之后,刘沛德就请曹老板到家里来相看。
矿业大佬对刘嘉那娴静典雅的气质非常满意,再看着她的画作、绣品还有弹奏乐器更是满意到不能再满意。
“我儿子性如野马,整天不着家,嚷嚷着什么要创造一个新世界,心思完全不在家里的生意上,就得要一个淑女好好管管他。”
刘沛德在一旁笑道:“令郎乃是人中之龙,婚后必会收敛心性,沉稳下来,到时候,全世界都是曹家的产业。”
然而,曹公子曹之楠不这么想,他听说要娶刘家女儿之后,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说他跟这种古板封建的女人没有话好说,如果非得逼他娶,他一辈子也不会碰她一根手指头,也不会跟她说一句话。
什么生孩子继承香火,想都别想!
他整天跟一群不怕死的穷学生混在一起,上街喊口号举旗子,一会儿反这个,一会儿反那个,听说与他在一起的学生,已经被抓了好几个。
若不是曹家的名头响亮,巡捕房没人动他,他早就被打死了。
后来闹了一件事,听说曹公子跟几个学生去什么赵家楼点了把火,事情闹大了,曹老板把儿子从局子里捞出来之后,便动用了家法。
先是痛打一顿,再把人关在屋里不让出去,并且马上向刘家下聘娶亲,大有不生出崽来,此生休想出家门一步的意思。
三媒六聘齐全,双方亲戚都得到了通知,就连报纸上都整版登了喜讯。
就差最后一步。
婚礼前一个晚上,仆人发现曹公子的房间里空无一人,东西一样不少,只缺了一份此前曹老板托人办的法兰西公费留学凭证。
外人不知真相,皆传曹公子的未婚妻刘氏女,其丑无比,刘家在画像上做手脚,哄得曹家下聘。曹公子机灵,偷偷跑去看了真人一眼,便吓得连夜卷了细软逃跑。
此时原主虽未过门,但已算曹家妇,不可再许别人家。
这个时代多少所谓文学大家的妻子皆是如此,独守空房一辈子。
原主还算有些志气,对曹家说要学古代贤妻,万里寻夫。
曹家表示很感动,但未过门的媳妇儿还是不要抛头露面,安安份份守在家里就好。
话也说得明白:你做曹家媳妇一日,便锦衣玉食供着你一日。
原主问:“若是夫君一直不愿回来当如何?”
曹家老夫人回答:“放心,便是你无所出,百年之后也会以曹家长媳的身份入宗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