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长什么样她记不太清,就只记得他身上那件皮夹克了。
毕竟这六月的天,穿成那样还是挺特殊的。
陈彩萍吃着饭,又说了句,“下午跟不跟我去医院看看你表弟。”
陈诀想都没想就撂下俩字,“不去。”
陈彩萍看他这样子,坚持说,“去看看吧,医院也不远,怎么说都是一家人。”
他吃饭的动作停了一下,似是觉得好笑,“那你问我去不去干什么。”
陈彩萍又被他这一句给怼的没话说了。
陈诀倒也没想让她下不来台,沉默几秒后继续拨着碗里的饭,不耐烦地开口,“几点。”
陈彩萍看着他,像是很希望他去,“一点多两点。”
他含糊道,“行。”
“……”
当陈诀站在医院骨科住院部某间病房里时,视线看着床上半坐着的表弟。
两个人的目光都是陌生和茫然,来这一趟也属实没有必要。
他和这些七七八八的亲戚都不太熟,除了爸以外见过最多的就是陈彩萍。
其余表弟什么的,都是只见过两三次。
还有很多压根儿就没见过。
如此单薄的亲情,陈彩萍却尽力想让他维系住,也不知道她图什么。
那个表弟他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就只跟着进去和陈彩萍转了一圈,听她说了些嘘寒问暖的场面话便出来了。
从病房出去之后,走到电梯旁还得稍等一会儿,陈彩萍酝酿了一路的话终于找到了契机,她瞧着跟前比她高大半个头的侄子,说话时的情绪也很复杂,“以后,这些亲戚都是要相互走动的,万一遇上什么事,也相互有个帮衬。”
陈诀稍显讽刺地笑了一声,“帮衬,当初也没见有人帮我。”
这句话里当然也包含陈彩萍。
陈彩萍脸上一阵愧疚,想尽量为曾经找补几句,“当初大家也都不容易,那不是……”
电梯门正巧打开,他凛着眉抬腿迈了进去,显然不想听她说这些无关痛痒的废话。
……
姜如棠回大伯家洗了澡,湿着头发就给老妈赵女士回了个电话。
电话一拨通,赵女士的声音很快从听筒里传来,“如棠,在大伯家住的怎么样,我跟你爸在这儿忙的再有个十天八天也回不去,听说你大伯出差了,现在你也放假,要不妈抽个空把你接过来。”
姜如棠听得见那边噪音很大,应该是还在厂里,“我住在大伯对门的陈阿姨家,妈,你要是太忙的话可以不用管我,等过些天大伯就回来了。”
赵女士沉吟片刻,“住在别人家总归不是个事儿,妈看看时间,尽快把你接过来。”
她点了点头,“好,妈。”
赵女士电话打到一半就被人叫走,通话也匆匆结束。
爸妈从年初开始,用这些年攒下的积蓄在沿海城市南川开了家布料加工厂,规模不大,但厂子里大大小小说要他们确认的事情就一点儿都耽误不得。
厂子刚起步,得他们两个人去南川亲力亲为,姜如棠又正好只剩下高三最后这半年,父母担心她转去南川上学适应不了,再加上本省高考难度本来就比南川的要低。
这便宜不占白不占,也就没大动干戈的给她迁户口办转学。
这半年她住在大伯家忙着复习,父母偶尔抽空回来看看。
但这次明显间隔时间有些长,她已经两个多月没见到爸妈了。
姜如棠盯着通话结束的手机有些走神,发梢的水滴在屏幕上,她才伸手给抹掉了。
她找了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又去了隔壁陈阿姨家。
她进去的时候陈彩萍和陈诀都在,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但位置分别是沙发两端最远的距离。
姜如棠不知道她进来之前他们聊的什么话题,但看这架势。
八成是谈崩了。
陈彩萍坐了起来,像往常一样叮嘱道,“少去喝酒,在家待着。”
陈诀没吭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陈彩萍其实也就是顺嘴说这句话,压根没期待着能得到回应。
她说的话陈诀向来不爱听。
但她该说的还是要说,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姜如棠看着陈彩萍回屋拿了几样东西放进包里,又跟她打了招呼出门了。
陈诀还是那副听不见也看不见的样子。
他和陈彩萍之间的冷淡和疏离,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
姜如棠想去冰箱里找瓶水喝,忽然发现冰箱里还有一罐蜂蜜。
这个牌子是之前老妈喜欢的,说天然又正宗。
她给自己泡了杯蜂蜜水,又忽然想起早上段一凡说蜂蜜水可以解酒后头疼。
她侧着头瞧了眼客厅的陈诀,这一上午都过去了,他应该也早好了吧。
姜如棠这样想着,还是顺手给他泡了杯一样的。
不管他这个人到底怎么样,对她从始至终都是客客气气的,挑不出毛病甚至还有那么点儿关照。
她端着两杯水过去,把其中一杯放在他跟前的桌子上,说,“帮你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