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洲来了这些天,还是第一次目睹“升级”的画面。
没有想象中的大场面,也不存在心魔和雷劫,所谓“道心小成”,竟就发生在一瞬间。
除了那一朵耀眼的金莲,再没有任何痕迹、任何证明。
这令陆洲有些错愕。
但他很快就有了领悟。也许,这才是“道”,这才是“心”。
道果青云,浩荡仙路,是天地的馈赠和奖赏,是大道对勤修之人的认可与褒扬。
但道心是独属于自己的信念和信仰。
大道无穷,风物有殊。人心最是难以捉摸。
即便拥有一模一样的传承和道统,也不可能存在别无二致的修行轨迹。
浩瀚仙路之上,绝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人。
道心,正是一点真灵与本心。
修心之路漫漫,无需外物的考验,无需外人的认可。
诚于己、诚于心,才有浩瀚天地、广阔前途,才能摆脱凡尘枷锁,直上青云。
二鸽道心有缺,是因为放不下的迁怒,这违背了他的圣心,也违背了圣贤教训。
他知道,陆洲仅有二十余岁,与曾经辉煌的瀛洲陆家关系淡泊,从未享受过世家福荫。
过去种种,算不到陆洲头上。
然而世人若能轻易承认一个“理”字,哪里会有无休无止的苦难和罪恶。
纵然纯善如二鸽,也有放不下的“恶”。
直到今日交锋之后,他终于洗净尘心,有望于更高、更远的境界。
经过短暂的调息,二鸽再次真心实意地说道:“承二公子相助,日后一定回报。”
陆洲失笑:“这和我可没什么关系。”
二鸽是一位持身端正的读书人,他许诺的人情,自然不可能只是客套话。
文人风骨不可亵渎,面对这样的人,陆洲也不愿装模作样,假意推辞。
但一码归一码,陆洲能应二鸽的诺,却不可能应他的情。
路是二鸽自己走的,心也是他自己立的。
或许陆洲是他的因,是他的机缘,但陆洲终究不曾为他提供任何帮助。
在陆洲看来,他只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
能看破、参透,是二鸽自己知礼明义,不愿被仇恨蒙蔽本心。
人家自己秉持公义,与他陆洲有何关系?
陆洲这样想,也这样说了:“你谢我,不如去谢大哥。”
说着,陆洲暗暗感慨,封岐着实胆魄非凡。
若不接触陆家人,二鸽欲觅突破之契机,大概需要更长久的岁月。但以他的性情来看,平平稳稳地修炼,未必不能自行成道。
将他派到陆洲身边,却不见得会有好结果。
倘若二鸽迈不过这个坎儿,封岐很可能会损失一位前途无量的心腹。
敢做这样的安排……都不知该说他是放心陆洲,还是放心二鸽本人。
思及此,陆洲叹道:“好气魄,好胆量。所幸你不曾辜负他的苦心,日后必是一段佳话。”
而他就是佳话中的配角……
二鸽忽然笑出声来,眼角眉梢神采飞扬。这一刻的他,圣者气质隐隐消退,多了几分文人轻狂。
“二公子又误会了,对阁主而言,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风险。”
陆洲来了兴致,虚心请教:“怎么说?”
二鸽笑道:“若你行事有差,我当场杀了你,也可以洗净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