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里时,天刚蒙蒙亮,大半的辅子都还关着门,但总算有一家酒店开门了,龙猗买了一坛酒,一口气灌下一半,猛听得身后急促的马蹄声,随即响起庄芜的喜叫声:“龙猗,龙猗。”
龙猗回转身,庄芜已奔到近前,翻身下马,却一个踉跄,龙猗忙一把扶住他,叫道:“庄芜,你还好吧?”
“我没事。”庄芜按着胸口,急剧的喘气,嘴唇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睛却担心的在龙猗脸扫视,道:“龙猗兄,你没事吧,这一夜你到哪儿去了,城里城外,到处找不到你。”
露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湿湿的粘在额角,两眼里布满了血丝,很显然,为了寻找龙猗,他一夜没睡。
“我无非找个地方喝酒,你何必这么找我呢,这么整夜不休息,你的心脏怎么受得了。”
“我没事,我就怕你昨天受了那么大打击。算了,不说了,我们回宫去。”叫亲卫牵过一匹马给龙猗,庄芜自己也回身马,但试了两次,竟无法爬马鞍。一夜劳顿,他的心脏已经承受不住了,在亲卫的帮助下,才最终爬马鞍。
看着他瘦弱到让人心酸的脊背,一股热辣辣的感觉涌龙猗眼角。
为了怕龙猗昨日受的打击太大想不开,他整夜没睡四处寻找。龙猗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当飞奔的马蹄颠动他衰弱的心脏让他不得不张开嘴喘气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
到庄芜宫中,一个身影在柱角一晃,龙猗只是用眼角看到半幅裙影,却已认了出来,是樱灵。
心脏狂跳,张了张嘴,龙猗却没有叫出来。樱灵爱睡懒觉,这时天才刚亮,她怎么会在庄芜宫里,只有一个可能,和庄芜一样,因为担心他而一夜没睡。
不多会宫女端醒酒汤来,不要问也不要喝,只闻着那股香气,龙猗就知道,那是樱灵亲手做的。
埋首碗中,热雾蒙住了龙猗的脸,不可抑制的泪水终于悄悄滴落。
竺星河的看法必定影响到樱灵,她一定也是误认为龙猗夜闯东宫是借酒调戏明香,这对一个骄傲的女孩来说,是一种极大的污辱,龙猗原以为,樱灵再不会理他。
但樱灵没有,在这种误会中,她仍然为他整夜守望,然后,亲手为醉归的他,做了醒酒汤。
因为用力过度,龙猗紧握着戒指的手,骨节生生做痛。
在这一刻他已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即便身化为骷碌,他也再无一丝后悔,因为他至爱的朋友,还有他至爱的爱人,他们为他所做的一切,已深铬于他心中。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不论付出任何代价。”这个声音在龙猗心底轰然响起,如惊雷般不可阻挡。